第(2/3)页 白枫从外面走进来,静静的站在一旁,秦莞将遗体上的伤口处理好,然后缓缓站起了身来,燕迟的侧脸犹如一道锐利的箭簇,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仿佛一柄韬光的宝剑即将破锋而出,秦莞看了他片刻,转身朝外走去。 即便亲密如斯,燕迟也绝不会在秦莞面前露出灭顶的愤怒。 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,无法自控情绪也是一种软弱。 秦莞回了水榭,白樱当先侍候了秦莞梳洗,等她梳洗完毕,已经过了两盏茶的时间,窗外夜凉如水,秦莞站在窗前,总觉得身子有些发冷。 白枫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外,秦莞看到,忙道,“我在这里候着,你去看看他。” 白枫摇了摇头,“郡主不要怪主子,主子这些日子太难熬了,下午给王爷更衣的时候,主子连眼眶都没红一下,那么多人看着,主子太难了。” 秦莞无奈摇头,“我怎会怪他?我知道他心境如何。” 白枫松了口气,适才燕迟态度颇为强硬,连话都没和秦莞交代一句,白枫生怕这个当口秦莞又因为这些生气,那自家主子就更难了。 秦莞摆了摆手,“我这里当真无碍,不是天亮之前要封棺吗?你去看看。” 白枫略一犹豫,这才点了点头。 秦莞便坐在了窗前的矮榻之上,晚间的时候吴管家说过,说明天下午便要出殡下葬,睿亲王的棺椁是要下葬在皇陵的,而皇陵在城东南的仓衡山上,这一来一去,得花上三日时间,秦莞定定的坐着,眉头紧皱。 睿亲王的伤痕是有问题的,至少不是外面疯传的那般,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? 秦莞只觉得面前浓雾弥补,可事实已定,连昭告天下的讣告都有了说法,现在就算自己陪着燕迟去皇上面前说这话,皇上会信吗? 又或者,皇上不仅不会信,还会…… 秦莞缓缓的闭了眸子,刚才验尸用了半个多时辰,她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,过来这片刻,那股子疲累又沉重的劲儿也没能缓的下来。眼下脑海之中想到了诸多可能性,顿时觉得肩上仿佛压了一座山似的,她不自觉的靠在矮榻一旁的案几上,竟然就这般昏睡了过去。 夜色一点点流逝,很快到了最为黑暗的黎明时分。 睡梦之中,秦莞又看到了燕迟那刀锋一般的侧脸,他整个人是那样的冷酷,仿佛变了个人一般,忽然,他缓缓的转过身来,一双眸子无波无澜的看着自己,秦莞在梦中看的清清楚楚,燕迟眼底的深邃不见了,潋滟的桀骜消失了,剩下的,只是一双被愤怒和悲痛填满的眸子,忽然之间,他一把抽出身侧之剑朝她劈了下来—— “啊——” 秦莞轻呼一声醒了过来,睁开眼睛,神思还未定,便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个人。 燕迟坐在昏光之中,一张脸辨不清情绪,可等她看过去,却看到了燕迟眼底的关切和压抑的苦痛,秦莞一愣,几乎是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燕迟。 燕迟一愣,不知道秦莞这是怎么了。 他刚走进来,刚坐下,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丢在了那灵堂之中,他下意识的知道秦莞睡着了,于是他手脚极轻,可忽然,秦莞轻叫一声醒了过来。 秦莞将他抱的极近,整个人的呼吸都还未平稳,燕迟回神,总觉得秦莞连他失掉的魂魄都抱了回来,他整个人有了知觉,心脏重新开始跳动,耳边的轰鸣消散,也能开始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,他一把抱住秦莞,“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 秦莞还有些不安,双臂恨不得缠进他骨肉里去。 燕迟轻抚她的背脊,忍不住在她额头吻了一下。 忽然间,秦莞唤了一声,“燕迟——” 她抬头定定的看着燕迟,“燕迟……” 她语声微颤的唤他,然而却又不知说什么,说你不要悲痛?说你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?还是说你不要变的连我都不认识…… 秦莞满腔担忧,都化作一双急切的湿漉漉的眸子望着燕迟。 燕迟看着她如此,忽然就明白过来她在担心什么,他摸了摸她的脸颊,倾身用自己冰冷的脸颊蹭了蹭她的,秦莞便抱的他更紧,要把自己身上的体温都传过去一般。 燕迟抱着她未放,又得片刻,秦莞才稳住了心神。 燕迟察觉到了,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,他抱着她大步入了内室,径直将她放在了他寻常睡的床榻之上,秦莞搂着他的脖颈不放,燕迟便倾身在他颈侧趴了一下,仿佛要以这片刻的安宁汲取接下来这么多日的力量。 窗外的黑暗在一点点的变薄变浅,好似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,墨迹挥洒之间晕开了一片黎明的苍蓝色曦光,燕迟在秦莞颈侧趴了几瞬,忽然道,“你就睡在这里,天一亮,我便要去仓衡山了,等我回来。” 秦莞唇角微动,“可是……” 燕迟在她面颊上吻了吻,轻飘飘的好似羽毛拂过,他拂了拂秦莞的眉眼,“我走之后你再回去,今夜的事,多谢你莞莞。” 秦莞连忙摇头,燕迟却一把扯过锦被将她盖了住。 秦莞规规矩矩的,只一双眸子千言万语的看着燕迟,燕迟握了握她的手,直起身来,转头大步而出,秦莞只觉得燕迟的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眼前,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她再说一句叮嘱,她心底空了一块,随着屋子陷入无边的寂静,那份空茫越来越重,仿佛要将她淹没了一样,她却没有追出去。 水榭在王府深处,没多时,秦莞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丧乐之声,而天亮的那一刻,那声音终于是越去越远了,一夜没合眼的秦莞缓缓闭上了眸子。 …… …… 睿亲王出殡的场面声势浩大,这位朔西的英雄,就在浩浩荡荡的缟素华盖之中出了城门,下午时分,秦莞方才回了侯府。 秦述和胡氏都不知道秦莞何时出去的,秦莞只道出去的早。 胡氏叹息道,“你是想去看看迟殿下吧?” 秦莞不置可否,秦述无奈道,“今日出殡,你不好跟去的。” 她并非皇族人,更不是真正的睿亲王世子妃,不过一道赐婚的懿旨而已,还真是什么都不算,秦莞点点头表示知道,没有多说的回了松风院。 燕迟这一去要三日,她不知道燕迟要做些什么。 秦莞心中不安,坐不住,暮色时分,又出了侯府去找浔娘。 浔娘和元师父一脸的哀颓,等她去寻范鑫,只见范鑫也是一脸的悲痛之色,今日睿亲王出殡,他们自然也都知道了消息。 范鑫的伤势正在逐步的恢复之中,到了如今,已经能坐起身来。 秦莞松了口气,又给范鑫问了脉换了药方,范鑫看着秦莞欲言又止,好半晌才问道,“郡主,世子殿下可还好?” 秦莞看着范鑫道,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 范鑫苦笑一下,虽然没明说,可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,如今睿亲王府出了这样的事,燕迟一个人在京城,会不会睿亲王府就此倒了? 秦莞笑了下,“你不信殿下?” 范鑫摇头,可是面容还是一片苦涩,秦莞叹了口气,眸色忽然微微一肃,“这么多年,在朔西,有殿下打不赢的仗吗?” 范鑫一愣,摇头,秦莞又弯了弯唇,不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。 范鑫看着秦莞的背影越走越远,一时陷入了怔忪之中,一双眸子却越来越亮。 第二日一早,秦莞便入了宫中,这一次前往仓衡山皇陵的除了燕迟,还有燕离陪同,怡亲王做为主事官也跟着一起过去了,这浩浩荡荡的丧仪,总要处处妥帖显赫方才衬得上睿亲王的英明,然而人死不能复生,有谁想过雄鹰为何陨落? 太后不停的咳嗽着,秦莞请了脉,眉头就皱了起来,陈嬷嬷在旁边道,“睡得也不是很好,昨天晚上就开始咳嗽了,屋子里面闭窗都关着,一点凉风都不敢露的,也不知道是怎么了,郡主,可严重?” 秦莞摇了摇头,“和太后娘娘的旧疾有关,窗户不要一直关着,太后也不好一直躺着,若是能起来走动走动更好,我给太后开个安神益气的方子,再加一点食补,如今入了秋天气实在不好,太后娘娘日常得含一枚清心玉露丸。” 说完这话,太后叹了口气,“以前每到了秋天也要咳嗽的,没有什么大事,就她着急的很,如今莞丫头在,还有什么好担心的?” 这么说着,秦莞便无奈苦笑,“嬷嬷也是为了您好,您要听话才是。” 她语气带着诱哄,仿佛在对小孩子说话,太后便笑了开,却叹气道,“不是我不愿意动,是觉得身上懒散的很,动不了了。” 秦莞和陈嬷嬷对视一眼,眸色都是一沉。 看完了病,太后便拉着秦莞说话,“这皇陵一去一回的至少三日,幸好有老五陪着我才放心了些,燕离那孩子也终于靠得住了一回。” 陈嬷嬷笑道,“王妃都出来了,世子必定是要听王妃的话的。” 秦莞挑了挑眉头,陈嬷嬷便道,“郡主还不知道吧,王妃去了睿亲王府吊唁,这么多年来了,王妃这还是第一遭离开恭亲王府。” 秦莞听着心中不由惊讶,恭亲王妃这二十年没再出过王府,这一次为了睿亲王的丧仪竟然破例了,这么想着,秦莞又叹了口气。 太后心情也有些恹恹的,和秦莞说了一阵子话便说自己累了,陈嬷嬷和秦莞无法,只得放了太后去歇着,秦莞离开正殿,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燕绥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