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你听话了那么久,总还是要任性一回。如此这般了,你便当作一次磨砺吧。喝酒的事情,等你回来再说。” 随后,他提着灯,从废墟里离开。 一路过去,见到废墟里的小道上,开满了花。 回到洞天里,秦三月早已等候着,见叶抚进来,马不停蹄地便过来。 “老师,怎么样了?” 叶抚没有急着回答,看了看火炤里面。温早见坐在里头,如同丢了魂。他问,“胡兰还在睡觉吗?” 秦三月回答,“嗯,她心神损伤得有些厉害,我帮她调整了一下气息,便让她睡着。” “听心呢?” “小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以为胡兰受了伤,守在她床前。”说着,秦三月抢话问“老师,曲姐姐她……” 叶抚说“借了胡兰一剑,强开灵犀,强入天门,甚至强行把天下的灵气都取过来,你觉得会怎样?” 秦三月浑身颤抖,声音都颤抖了,“老……老师,你……你……可别吓……吓……吓我。” 叶抚摇头,“我没吓你。不论是哪一个,都足以让她死上一回。她倒好,四个全走上一遭,怎么能不死!”叶抚说着,忍不住埋怨,“我一直觉得,她是最听话的一个,哪能知道,一任性,这般都敢来!” “老师……” “我气哦!” 秦三月顿了一下,眉目转动。她想,如果真的是那般,曲姐姐死了,老师不应该是这样抱怨啊,应该是低沉才对。现在这样子,倒更像是学生犯了错,擦完屁股的先生回家后,一个劲儿地埋怨。 念此,她试探着问“老师,曲姐姐还能回来,对吗?” 叶抚一顿,“差点就回不来了。”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 火炤里的温早见,灰寂的眼睛涌上色彩,三两步便来到叶抚面前,“叶先生!红绡她!她!” 温早见紧张得不能言语,她生怕有假。 叶抚将手中的提灯举起来,问她,“还记得这东西吗?” 温早见一见到上面那一个“煌”字,便知这是什么。便是曲红绡和她拼死在那黑线里找到的。她连着点头,“这盏灯有什么特别的吗?” “如果不特别,我也就不会让红绡去取了。”叶抚神色复杂,“这东西,救了她一命啊。” 温早见看着等,颤抖着问,“她……她在这里面吗?” 叶抚摇头,“这只是盏灯,里面装的是燃料,可不是她。” “那,叶先生是什么意思?”温早见不免得有些急。她向来沉着冷静,但这样的局面了,实在是冷静不下来。 叶抚解释说“她没给自己留后路,除去我们的记忆中的她以外,她把有关自己的一切东西全都燃尽了。”他笑着说,“若是她想,甚至可以把我们记忆中的她也当作力量的源泉,给燃尽了。” “那岂不是意味着,天底下任何关于她的痕迹都没了?” “是的。但是她没有那样做,”叶抚眼中浮现一丝哀伤,“想必,还是不愿我们忘了她。可是,她怎么就不想一想,若真的死了,记忆里尚存的她,只能给我们带来痛苦。” “她是这样的人,一些东西总是挂念在心上,不说出口,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。” 女人是最懂女人的。 “叶先生,该如何才能救回她?”温早见问。 叶抚说,“只是一次磨练,她选择了,就要走到最后。并不存在着什么‘救’之类的事情。” “那具体的,该怎么做?” 叶抚看着她,“你能做到吗?现在。” 温早见很想说“能”,但是越是这样,她便越是不敢冒险。她希望曲红绡的事情是确定性远大于冒险的。“能具体说说吗?” 叶抚笑了一下,“幸好你没有脑袋一热说能。”他看着手里的灯,“这盏灯勉强说得上是大圣人级法宝,多大的能力倒是没什么,唯一能有点看头的,便是能跟因果扯上一点关系。” 他停了停,然后继续说,“这盏灯,保全了她一丝因果,算是她唯一能活下来的希望。” “提着这盏灯,找寻她尚存着的痕迹,便能唤回她。” 温早见问,“这样就可以吗?” “嗯,这样就可以,不然的话,要这盏灯干嘛。” 温早见惊道“莫非叶先生你让红绡去取灯,便是预料到了——”她声音戛然而止。 叶抚似自语一般说,“这是磨难,还是机缘呢?” 磨难和机缘有着本质的区别,却又相辅相成。 “叶先生,我想知道,如果当初红绡没能取到这盏灯,会是怎样的结果?”温早见问。 叶抚远眺南方的落星关,“还能是什么样的结果,无非我再帮她一手。不过,那样的话,这场机缘也就与她无关了。” “这件事,红绡知道吗?” “她不知道。” 温早见语气哀伤,“也就是说,她根本就没给自己留活路。倒也真是她的性格。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,一点都没变过。” 叶抚感叹道,“倔啊,倔啊。” 温早见早就说过,曲红绡是倔驴脾气。现在感叹这些显得苍白无力,她请求着说“叶先生,让我去找回她的痕迹吧。” “你能找到吗?”叶抚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。 温早见沉默了,她并不知道。在这样的事上,她不愿意去逞强,实实在在地说“不知道。”这让她感到哀伤。曲红绡登天时,她帮不了什么,如今便是寻找她的痕迹,也做不了什么。一声的本事无处可使,是真的很无奈,无奈到心酸。 秦三月在一旁插口,“老师,让我去吧。我对气息很敏感。我也很熟悉曲姐姐的气息。” 叶抚看向她,又问“天下那么大,危险的事情数不胜数,凭你的本事,能行吗?” 秦三月滞住了。她对气息的确是很敏感,十分亲和自然,甚至能轻轻松松地指引自然母气,那可是大圣人做起来都很艰难的事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本事很大,力量很强。毕竟,实在说来,她可是一个连修炼都不能的寻常人。 秦三月低下头,“对不起。” 叶抚摇头,“何必道歉呢。” “我去!”忽然,从门那里传来坚定的声音。 三人看去。 胡兰立在门口,像一把剑,立得笔直。敖听心躲在她身后,眼眶红得不成样子。 显然,她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。 叶抚问,“你要去做什么?” 胡兰说,“我要去把师姐找回来!” “她在哪里,你知道吗?” 胡兰低眉,说“先前,我还在北边的时候,便感觉到师姐能同我连通心思。那似乎是她的一种本事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我和她连同的心思,在某种意义上,她是我,我亦是她。如果她还在,我相信我能第一时间感受到。”她坚定地抬起头说,“而且,我已经是元婴境了,综合考虑,我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 “事情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。” “起码,让我有个目标吧,先生。”胡兰认真地看着叶抚,眼里是决绝。“我曾同先生说过,练剑是为了行侠仗义,如今,我只想找回师姐,若是连师姐都找不回来,我也再难以拔剑了。” “天下太大了,你师姐走过的路太多了。” “再多,我也要一步步走完。” “路上的危险,有许多都会要了你的命。” 胡兰洒然一笑,“若是我还活着,便有找回师姐的希望,若是我死了,也能同师姐共赴黄泉。不亏。” 叶抚的心陡然颤动起来,恍惚间,好似看到面前的胡兰顶天立地地站着。 他缓缓将灯递过去, “去吧,去把你的师姐找回来吧。” 胡兰接过灯,然后说“那,先生,我走了。” 说着她迈步便朝外面走去。 “这么急吗?”叶抚问。 胡兰转过头,“急!” “不准备一下吗?” “一把剑,一颗心,一盏灯,就够了。” “那,再见。” 胡兰点头,向前又走了几步,然后她转过身,走到秦三月面前,同她双手相握,师姐妹之间的感情,全在无言之中了。 然后,她叶抚面前,踮起脚一把抱住叶抚说“先生,下次再见,或许是很久以后。我最后再抱你一下。” 叶抚笑着说“长高了啊。” 胡兰一笑,洒然离去。 大雪地里,渐行渐远,渐渐没了影。 敖听心从屋里走出来,一边抹眼泪一边说“我也想去的。但是我知道,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,就是个拖油瓶。” 叶抚看着她,问,“还记得在北海时,我同你一个月的约定吗?” 敖听心点头,哽咽着说“记得,你让我好好表现。只是,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。” 叶抚笑着说,“哪里需要什么表现,我只是希望你做自己。一个月过去了,你让我看到了最真实的敖听心。” “叶先生你说的话,我总是听不懂。”敖听心哭着说,“听不懂啊……” 叶抚抱着她,怜爱地抚摸她头上的龙角,“以后会懂的。等你师父回来了,你可以说给她听。” “要多久才能回来啊。” “要不了多久的。你睡上一觉,就好了。”叶抚继续抚摸着她头上的龙角。 平稳的呼吸声从叶抚怀里传来。再看去,敖听心已然沉睡。 秦三月在一旁看着,问“她要睡很久吧?” “嗯,会睡上一段时间。” “这段时间让她回龙宫,还是哪里?” “北海吧,让她睡到北海去。” “龙宫不会找她吗?” “我到时候让李命去和龙王说一声。” 秦三月点点头。她看向温早见。温早见还看着胡兰消失的方向。 许久之后,温早见才回过头来说,“叶先生,我也该走了。” “要去落星关吗?” “嗯,如果红绡回来了,她大概还是会去那里。我去那里等她。” “保重。” “保重。” 温早见走得很洒脱,说走便走。 朝着南边,不停歇。 井不停则是在洞天里多留了一会儿,在叶抚送敖听心去北海的时候,他同秦三月下了一盘棋。结局同在荷园会的时候一样,依旧是输了。 然后,他也走了。 洞天里,便只剩下秦三月和墨香。 等候叶抚归来期间,秦三月一直站在洞天的院子里。这个时候,天上的阴云还没有汇聚,没有雪落下,能够看到冬日里略显清淡的阳光。 当叶抚推开门,进入洞天的那一刹。 院子角落里,那一棵不起眼的桃树,开花了。 秦三月笑着转过头,说“老师,桃花开了。” 叶抚笑着回应,“是啊,桃花开了。” 秦三月仰着头,看着天,说; “桃花开了,春就来了。” “春来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” (本卷终) 顶点 xiuxianyouxianjihou0 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