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八章 漏网之鱼-《人生一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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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被庆伢因为钱少瞧不起,被其他人因为入行新没出名,这反而救了苕货,居然没人供出苕货来。苕货这事,也不是没线索,公安也在排查名单中列过,但人没找到,而事情也没有事先收集,所以,线索就断了。

    再加上,没证据,找苕货父母了解情况,也只能多侧面了解。苕货的父母的答案倒是符合实际的:“他偶尔回家吃个饭,平时在哪里,在干什么,我们都不晓得。反正,家里管不了他,他浪在哪里,也不会给我们说。”

    电话断了,人的线索就断了。况且,他没有实际犯罪的证据,公安也就暂时不查下去了。毕竟,按当时的规格,苕货的事即便查清楚了,他也够不上主犯的行列。对于苕货来说,最大的违法,就是跟竞争对手打过架,跟那个燕子老爸的包工头耍过狠,都属于治安事件,最多够拘留几天,够不上刑事犯罪。他与冬子的冲突,他还是个受害人,这黑社会混得也太差了,管片的民警都觉得,苕货是个小人物。苕货的行为,如果查实,大概也最多够判两三年的。刑事犯罪是销脏,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与线索,算不上犯罪嫌疑人。

    公安连继续查下去的动机都不明显,更莫说发通缉令了。而苕货,在武汉,根本不敢随便打听消息,完全处于自认为的逃跑之中。

    有时候,你最讨厌的人,却形影不离地追随着你的脚步,苕货与冬子,简直是前世冤家,前赴后继地逃亡。

    在武汉,任老板知道,自己即使被捉,也不够判刑的标准,毕竟自己只销过一次脏,最多处点罚金,或者判一缓一之类的。只要不回容城,容城警方不会费老鼻子劲来找自己。苕货的事究竟有多大,他不知道。但,这个人成了亡命天涯的人,自己成为他唯一的依靠,这是最忠实的小弟了。

    倒腾煤炭,在武汉,最需要煤炭的,是有锅炉的单位。当然,武钢或者青山电厂这种大企业,任老板的生意,肯定插入不进去。但有些建有自备锅炉的企业,是需要大量煤炭的。

    煤炭这个生意,要做起来,是需要有窍门的。一般锅炉烧煤,其实是不需要有多高要求的。也就是说,好煤能烧,差一点的煤也可以烧。但是,大企业有大企业的质量收货标准。武汉是中部制造业之都,许多企业都有锅炉,这些用煤量,其实表面分散,但作为个体生意人来说,只要做到了一家,就够你赚钱的了。

    大企业对煤炭检验的标准,受两个指标的约束:含硫量与燃烧值。毕竟,武汉是中国中部最发达的地方,作为制造业之都,连武钢的老式高炉出来的污染,都需要治理,免得引起雾霾,更莫说其它企业了。

    空气污染中有一个很具体的指标,是指废气中硫化物的含量。如果硫化物含量过高,会形成酸雨,这是世界上发达工业国家过去发生过的灾难之一,是环保部门重点监控的。而许多地方产出的煤炭,就有很高的含硫量。

    比如四川与贵州,也有一些小煤矿,那里出来的煤,售价较低,但因为含硫量过高,很难进入武汉的市场。武汉烧煤的企业,主要还是从山西进来,所谓全国性的北煤南运,是个大趋势。

    含硫量这事只是一个门槛,如果你达到了标准,是可以进场的。第二个指标,直接关系到价格。许多武汉的企业,烧锅炉其实不需要太严格地按燃烧值确定煤炭价格的。但是,以武钢及火电厂这些用煤大户的标准,确定了市场的一个基准线,导致,整个市场,都按这个标准来执行了。

    什么叫大?你的标准,自动成了全社会的标准,就叫大。今天,有一句高大上的话,说中国与西方一流企业的差距。说是普通企业拼价格,好的企业拼质量,顶级企业定标准。其实没那么玄乎,只要你在市场中占有量的主导,质的标准,基本上就按你的来了。

    从量变到质变,在生产与销售中就体现出来,根本不需要学哲学。

    说完燃烧值,这就与验货质检员有关了。如果在电厂与钢厂,整个验货与质检,是一个固定的流程,如果不搞定相应的领导,你是不太好作假的。

    但对于其它只有锅炉的企业,本来锅炉车间就是工厂主营产品的附属配套设施,锅炉用煤的质检,基本不是一个部门,而只是一个技术人员负责。搞定一个技术人员,比搞定武钢一个质检部,那成本不知道要低多少倍。

    任老板,就搞定了一个厂锅炉车间的某位质检员。这个厂关于煤炭的质检员,总共只有两个人,轮流当值。你只需要搞定其中一个人,在他当值期间把煤炭送来,就可以作假了。

    搞定的意思是:送钱。

    假如按燃烧值一千大卡值一元,那么,如果质检员,写定这检验结果为一千二百大卡,其实就相当于,你得到的收购价,就上涨了百分之二十,这简直是想象不到的暴利。

    任老板用这暴利,完全可以养活一个公司。况且,他的销售公司,并没多少人。

    山西的煤炭他是搞不到的,即使他搞到了,以任老板的能力,也无法在火车站找到车皮编组。当然,供应一个工厂的锅炉车间,倒不需要有那么大的车皮来拉,这个工厂也没有厂内铁道与铁路网联结,到了火车站,也要用汽车转运回厂。

    所以,任老板,其实下面只有五台后八轮,算到底,一台车装五十吨,如果超载,装个八十吨了不起了,按周期算,每个月,一五台车可以跑六个来回,一趟拉些散货,回来时拉煤炭。煤炭总共每月运个2400吨,已经差不多了。除开运费及各种杂项开支,落到任老板手上的钱也就只剩下五六万块钱,这还是买通质检员取得暴利的结果,他还得拿出万多块来保证那位质检员的配合。按此计算,他能够给小兄弟廖苕货的工资,就非常有限了。

    按保底工资五千元,是廖苕货押车装货及与煤矿交接的劳务。如果廖苕货想多挣,只有从去拉煤时,在武汉市场找散货中找差价提成了。

    大车出门,最要紧的费用有三项。一是油费,拉得多,烧柴油就多,这是必须的。二是过路过桥费,这个费用在有的地方是按吨计算的,在有的地方,只是按车辆型号来区分。三是罚款,除了交警拦截罚款以外,超速一般不存在。但是超限超载,总有交通局的“治超站”,甚至有流动的检查车,来进行处罚。

    在成本上,这就需要各种平衡。廖苕货经过一次全过程下来,大致上摸清了套路。

    他拉煤是在陕西,从陕西到湖北,走高速公路是划不来的,除了省际收费站外,还有大量的各种高速路的收费。并且,高速路收费,是按吨位收的。一般要想节约成本,必须超载,超载有多少,就多收相应的钱。况且,高速路上,警察特别多,有了超载,甚至让你下掉煤炭,减到标准重量才走,这等于是最大的损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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