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性情难长久【下】-《边月满西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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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和自己的这位哥哥还不算熟络,不过青雪青却觉得无论是金爷还是李俊昌,他们的身上都有种自己未曾感触过的气质。

    既不是想自己的父母那般,高高在上,仪态端庄,也不似那条喝酒的陋巷中,市井气十足。

    而是更辽阔,更苍茫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青雪青不知道该如何定义,但就像一枚绣花针掉入了汪洋大海中一样。

    无论有多么纤细,尖锐,都能被其所包容。

    青雪青甚至觉得,这一趟和文琦文作伴,跟着他的哥哥出来,或许是这些年来最有意义的生活。

    但当他靠近李俊昌的身边事,总是能够觉察到他的身上有种空空荡荡的难过。

    青雪青也曾悄悄的问过文琦文这是为什么。

    但文琦文却告诉她没有为什么。

    这世道根本是就已经够复杂了,光凭猜测,是无论如何也猜不透的。

    若是真的想知道,还不如去拍拍李俊昌的额肩头,大大方方的问出来。

    反正这样做的后果无非就是两种。

    第一种是得到了全部的答案。

    第二种是得到了许久的沉默。

    可无论是哪种结果,对于青雪青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
    “别人送花,都是一捧或者一束。可是李俊昌送花,却是抱着两个花盆在街上溜达……看到自己中意的,就把花盆递过去。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他是卖花的……如此过了不久,整个鸿洲府城内的姑娘,却是都知道了李俊昌的这个怪癖。不过他们却不躲不闪,反却迎头而上!必将当时的李家,可是在鸿洲中比肩青府的存在。若是真的被李俊昌看上,那岂不就是麻雀变凤凰?”

    金爷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的确是有点荒唐。真是比我这两颗两颗铃铛更要荒唐。”

    青雪青说道。

    说罢还可以的晃了晃双腿,让自己脚跟处的两颗铃铛响上一阵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脚跟上的铃铛,并不荒唐。”

    李俊昌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若是个足够厉害的刀客,根本就无须去在意这铃铛会不会暴露你的行踪。因为任凭对方有千百种变化,千百种伎俩,你都可以一刀以破之。你若是达到了这般地步,铃铛还会是一件荒唐的事吗?反而会成为你的标志。俗话说,闻风丧胆,到了你这换做那听铃丧胆,岂不是更加绝妙?”

    李俊昌说道。

    青雪青听后开心的笑着,身子前仰后合的。

    相比之下,金爷却是满脸诧异的看着李俊昌,这位经年的挚友。

    曾经的他是个极为有趣的人,嘴里的俏皮话,就是说上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。

    可是上次遇见之后,金爷就觉得他变得深沉了许多……

    不过刚才听到他竟然能如此和青雪青说话,金爷心里倒是极为欢喜的。

    或许以前的李俊昌,太执着。

    凡是总要没完没了的问为什么。

    其实这不问又能如何?

    就算是知道了一切的答案与真相,日头依旧在不停地流走,日升月落,花开寂寞。

    李俊昌心中最大的难,就是对覆没的李家耿耿于怀。

    复兴李家,便也顺理成章的是他精神中的唯一支柱。

    这种巨大的坎坷与落差,无法排遣的时候,人就会彻底的绝望。

    所以李俊昌才会说,他相似过很多次。

    以前,金爷和李俊昌一起在夜空下玩了,总是觉得这夜空很单调,所以需要些烟花来破开这永恒的孤独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的他俩,却是只喜欢这般深邃,素朴的夜空。

    好似这般的夜里,就能包容一切的肮脏误会,纷争隐忍。

    当哭就哭,当笑就笑,没有人会去笑话你。

    不过,这一切的前提,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雪青,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嘛?”

    李俊昌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……以前我最远也只是在鸿洲府城周边逛逛。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。”

    青雪青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很幸运的……第一次出门有随从,有伙伴,还有哥哥,真的是很幸运了。”

    李俊昌很是感慨的说道。

    多年以前,他第一次出门时,除了手中的“咫尺天涯”刀以外,什么的没有。

    没有人,没有马,也没有钱。

    面对的,只有无尽的漂泊。

    那会儿他自我安慰道,也许一个人才是最好的。

    无非就是生活变得极为单一,极为平静。

    但只要自己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,穿过一座座镇,途径一座座城,走过一条条街,看看不同的地方的夜空有什么不同,听听不同地方的方言有什么不同,尝尝不同地方的酒有什么不同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些,他后来一件也没有做到。

    地方倒是去了很多,但总是来不及喝酒,也没空细细的听人说话。

    总是一场场的别理,填满了他全部的生活。

    “你以后想做些什么?”

    二人年幼时,金爷曾经如此问过。

    “我只想轻松点。不过只要醒来睁开眼,好像就没法轻松。你看我明明不喜欢说话,但却每天都还会说很多话。明明一点都不幽默,却还尽力的去搜集些俏皮话记到脑子里然后用出来。没人笑的的时候,我只能自己笑个不停。”

    李俊昌说道。

    自那时起,他似乎就是个忧郁的孩子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这也说了许多的话……不过若是没人听,你尽可以来找我。我虽然不一定喜欢听,但我还是会听的。”

    金爷说道。

    他枕着双手,躺在屋脊上。

    背后瓦片传来的阵阵寒凉之意,虽然不太舒服,可是却又令其欲罢不能……有种上瘾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李哥,我想听听我哥的糗事。”

    青雪青说道。

    女孩子都有一颗不安静的心。

    尤其是对自己亲近的人,更是想要了解,掌控他们的一切。

    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让自己有安心平静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你哥曾经……干过一件比我整盆送花还可笑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李俊昌摸了摸自己清瘦的下巴,继而眼睛一亮,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这时,文琦文也拍马上前,侧耳听着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从随身的包裹中,拿出了一件缂丝青天花鸾鹊纹的披风,轻轻的盖在了青雪青的肩头。

    “后半夜起露水,湿气重。”

    文琦文说道。

    青雪青点了点头,用右手捏住领口,随后继续看着李俊昌,等着他说故事。

    “也不知是怎么的,接连有三五天,你哥都没有来找我玩。要知道,在当时,我俩可是整日整日的厮混在一起的。后来我就满府城的找他,走街串巷。才发现,这计划竟然蹲在一户办白事的家门口。听着那吹鼓手手中的唢呐目不转睛。”

    李俊昌说道。

    说完,拿起挂在马身侧面的水袋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不过这水袋中装的却是酒。

    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,青雪青赶忙深吸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我能喝一口吗?”

    青雪青说道。

    李俊昌先是一愣,继而把目光转向了金爷。

    看到金爷似是默许了之后,才把水袋递给了青雪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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