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章 顺境中的冤家-《边月满西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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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的这位伙伴,从来没有如此松懈过。
虽然他常常喝醉,但只要靠近他的身边,总会传来一阵阵的警惕。
可是刚刚,只有他身边掉在地上,从剑鞘中摔出一半的剑依旧散发着寒光以外,他的整个身子全然没有任何几杯。
这是店家自从和他相处以来,从来没有见过的。
店家以前有很多朋友。
但现在只有这一位伙伴。
伙伴和朋友的含义不一样。
一定是有相同的目标,坐着相同事情的人才能称之为伙伴。
朋友可以成为伙伴,但伙伴却不一定是朋友。
做为朋友,有时可能会充当伙伴的角色。
做为伙伴,有时也可能充当朋友的角色。
但朋友绝不等同于伙伴。
这一点,店家区分的很清楚。
但在他的心里,伙伴比朋友还是要略差几筹……
伙伴更多的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走到一起,不管走过了多少风雨,多少路,也都是各取所需罢了。
就像口渴了,大家会齐心协力的挖一口井。
因为这样,众人都能很快的喝上水。
但若是不口渴,没有喝水的需要,自然众人也就不会成为挖井的。
但朋友,却只是单纯的帮助,鼓励,理解,信任。
彼此都能走进对方的精神中,凡事都能为对方去着想。
主动付出,不索取任何回报。
可是店家为何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呢?
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不过有的友谊,可以升华成为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,就好像即便你不想喝水,我还是会给你挖一口井,因为作为朋友,知道你早晚都会有口渴的时候。
可若是觉得朋友就是一味的欣赏,那却是大错特错……
至少店家就和他曾经的朋友们爆发过不知一次的争吵,甚至比斗。
有些朋友,会因为争吵而远离。
有些朋友,即便吵架也会心生默契。
折腰远比伙伴重要的多。
店家和这位伙伴一同修武,只是为了有个认同感罢了。
朋友是一个男人精神的归宿,那伙伴就是为了目标奋进的伴侣。
朋友之间,可以君子之交淡如水。
但伙伴却必须时时刻刻都要往来见面。
不然就会变得陌生,两人也着实称不上是伙伴。
本来今夜,店家是准备让自己的这位伙伴成为朋友的。
可是他还没说出口,自己却是就先醉了。
等他酒醒时,伙伴却又醉了。
最终,今晚留下的就只有一个蹩脚的神话故事而已。
店家不知道自己这位伙伴是从哪里来的。
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极为模糊。
好在两个人同住一个屋中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却是也可以省去了称呼。
店家叫伙伴时通常都用一个“哎”字代替。
而伙伴叫他,永远都是一个“喂”字。
店家也不知道他的剑法是和谁学的,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,有没有兄弟姐妹。
不是店家不想问,只是伙伴的身上总是有一股冷漠。
并且对方对店家的任何事,都没有一点好奇。
若是店家先开口问了,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。
一个并了那个的伙伴。
身材高瘦。
站在那里就像一杆标枪。
那会儿的店家有些微胖,所以总是很羡慕伙伴的好身材。
但伙伴却也有自己的苦恼……
那就是去成衣铺永远买不到合适的衣裳。
最小的尺码穿在他的身上,都会变的宽大拖拉。
平日里还好,若是起了风,这身不合体的衣裳在他的身上,就像是那酒肆门前,旗杆上挂着的酒招子一样,烈烈作响,滑稽无比。
但除此之外,这伙伴却是以为极其严肃的人。
严肃到,店家觉得他死气沉沉……却是根本不像以为二十郎当的年轻人。
他从来不会留意身边的任何虫鸣鸟叫。
也不会为任何娇嫩的花朵,美艳的姑娘而驻足。
眼中只能看得见饭碗,酒壶,床铺,和剑。
不过也正是如此,店家才觉得他今晚这般放肆的趴在地上很是怪异。
往常他喝多了的时候,总是会率先说一句:
“喂,我喝多了!”
算是打过了招呼,然后就跑到屋子后头的空地上,用剑鞘挖一个小坑,而后一口嗓子眼,把胃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吐出去。
待漱完口时,再把这个小坑买上。
天亮时,往后面一瞧,店家看到了许许多多个小土坑与小土包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片地竟是有这么多的老鼠打洞。
这些细节,在以前,店家也没有觉得怪异。
现在细想之下,一个说自己喝醉的人,怎么会是真的喝醉?
一个扣着嗓子眼,一丝不苟的呕吐的人,又怎么会真的想要喝醉?
可是他若是没喝醉,为何要说自己喝醉?
他若是不想喝醉,为何还要去喝酒?
以及今晚,他喝醉的怎么这么突然……
店家忽然觉得,自己对这位伙伴一点都不了解。
人若是做出了违背习惯的事情,一反常态,一定是发生了什么。
但店家除了知道自己这位伙伴爱喝酒,很冷漠,很严肃之外,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。
或许他有一个极为凄楚的身世,或许她有一个深爱却不得的人。
这些店家却是都不知道。
想到这里,店家长舒了一口气。
万幸今晚他喝多了。
没有唐突的对自己的伙伴说交个朋友。
否则被拒绝还是小事。
万一伙伴要是真的答应了,店家反而会觉得很是愧疚。
因为朋友这两个字,用在他俩的身上,还着实不配。
但让一个冷静如月,冰凉如雪的伙伴突然如此反放肆的大嘴淋漓,岂不是太过于矛盾?
店家忽然对这位伙伴的从前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。
一个鲤鱼打挺,就从拼凑的小床上起身。
随即那“小床”也吱扭吱扭的缓缓散架。
店家忍住刺鼻的酒味,重新回答了屋中。
他打开了伙伴的柜子,也拉开了抽屉。
但却是空空如也。
就像他对自己伙伴的了解一样,什么都没有,尽皆是虚无一片。
他的柜子中好歹有几身换洗的衣服,还有前天刚买的一双新鞋。
可是伙伴这里,却什么都没有。
店家者才想起来,伙伴似乎从来都没有换过衣服。
当身上的衣衫脏的不能再穿,还微微发臭时,就会到市集中买一套新的换上。
拉开伙伴的抽屉以及打开柜子的行为,虽然很道德。
不过此时失落的情绪在店家心中却要远比羞愧来的更多。
第二天,店家还是在自己那张拼凑的小床上醒来的。
伙伴不在屋中。
昨晚喝光的酒壶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。
店家急忙跑到了午后,看到那篇空地上果然新增了一个土包。
看规模,却是要比其余土包都要大上不少。
也就证明昨晚自己的伙伴的确是要比以往跟多时候都要醉的厉害,醉的彻底。
这一天一直到了晚上,伙伴都没有回来。
店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自然也就无处可寻。
喝着酒,等了小半个时辰,困意袭来之时,就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。
这一觉,没有让他睡到尽兴。
他在一片火光之中行来。
烧着的却是他的枕头。
一股焦糊的肉味传来,接踵而至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店家大叫着起身,抓起自己的剑,就朝着屋外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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