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坛龙虎斗【七】-《边月满西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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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个人处在一个群体里时,便会如此。没有人会将理性放在第一,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话对不对,就盲目的跟从。

    老马倌说喝酒,弯三本是不想的。可他搜肠刮肚,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语用来表达。

    即便他本身就有些不善言辞,但不善言辞的人往往最会拒绝。

    此刻他连拒绝都做不到,只能尽力的说服自己去接受。

    众人回到老位置上坐定,老马倌打了个响指,店伙计应声而来,将满桌狼藉的杯盘收拾干净,重新摆上整洁的碗筷酒杯,便钻进了后堂之中安排酒菜。

    老马倌取出自己的烟斗,旁若无人的开始抽烟。

    待第一口吸入肺中,他才抬起头来,将再做的众人除了刘睿影之外,全部扫视了一圈。

    口中烟雾慢慢喷薄,但都在即将涌到他人脸庞之前就消弭于无形。

    这需要极高的技术。

    这口烟,抽的不能太深,也不能太浅。若是深了,喷到他人脸上未免十分不礼,浅了却又不够扫视众人一圈的功夫。

    全部吐出后,老马倌转头看向刘睿影,说道:

    “有事就先了解,否则心里有事,尝不出酒味。”

    刘睿影听后,还不等开口,弯三便将方才的事,从头到尾,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。

    言语中没有任何偏袒,只是平静的叙述。

    从那位泼皮拦路开始,一直到花六情绪骤然崩溃,两拳将那摊贩打了个半死,全都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照此说来,还是你们动手在前?”

    刘睿影皱着眉头,用食指不断叩击着桌子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不错……”

    弯三露出一脸苦笑。

    要是可以,他很想不这么讲。但是在中都城中,众目睽睽之下,欺骗是徒劳无功的,还不如实话实说,自由公道的论断。

    “那泼皮为何独独盯上你们?”

    刘睿影接着问道。

    “恐怕是看出了我等不是中都城中人吧。”

    弯三回答道。

    “旁人只是为了几句而已,怎么就要动手呢……”

    刘睿影也觉得此事极为难办,要是在僻静无人的小巷中发生了这些,只要用些手段就能压住。

    可刚才在场的看客们怕是有几十上百,总不能学李韵那般,把他们舌头都割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吧?

    普通人都怕官家,哪知道官家最怕的其实就是普通人的悠悠之口。

    今晚这事儿,不出意料的话,明朝鸡鸣前就可以传遍整个中都城,并且越传越变味儿。

    本来只是点误会,出手伤了一个人,待明日或许就会变成博古楼中人故意挑衅,在中都城的长街上恣意逞凶斗狠。

    “是我对弟弟管教不严……刘省旗不必多虑,该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弯三起身,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道。

    “此事不及,但愿那人命大。只要不死,什么都好说。”

    刘睿影摆了摆手说道。

    弯三也承认这点。

    俗话说人命关天,哪怕这人就此瘫了瘸了废了,只要一息尚存,总是可以用银两摆平。

    钱能买来生活,但却买不来生命。

    即便花了足够的银子,就可以请动叶老鬼这位神医,但他终究也是个凡人,没法子从阎王爷手里夺人。

    了解清楚之后,店伙计也开始摆台。

    酒壶一人两个,小菜十八碟。

    喝酒的时候,还是吃冷盘舒服些。

    酒辛辣,若是菜也辛辣,两种东西在嘴里碰撞到一起,未免有些太过于激烈。

    “嘿嘿……刚来就杀人,博古楼真是好手段!”

    断头童子拿着酒壶,给自己斟酒,同时言语如此揶揄。

    阻府童子有些不悦,但话已出口,他也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弯三沉默不语,毕竟是做错了事情,没什么好辩解的。反倒是花六拍桌而起,一脚踩住凳子,指着断头童子说道:

    “人是我打的,和我二哥以及博古楼毫无关系,有什么冲着我来,少在这里阴阳怪气!”

    断头童子平日里的举止就有些阴阳不定……讨厌他的人还会背地里说他不男不女。就连刚才给自己斟酒,右手上却是还翘着个兰花指,眼下被花六这么一说,登时也怒气上涌。

    “自己做的事,旁人说不得?要是怕说,为何要去做?要是敢做,为何又听不得说?”

    断头童子这番绕口令般的话说完,花六反倒是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心想大男人说话,哪有这么磨磨唧唧绕来绕去的?一句话颠三倒四的说,不还是一个意思?跟傻婆娘揉面时放多了水,双手拔不出来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何况断头童子本就声音尖细,方才一着急,却是更加……乍一听,像极了娘们吵架,不由得花六不笑。

    断头童子看花六竟然敢公然嘲笑自己,加上先前喝了不少酒,酒劲翻滚,还未说出什么狠话,也没来得及侧身转头,就这么“哇”的一口,吐了大半个桌子。

    欧小娥要不是躲闪的及时,那腌臜之物就要顺着桌沿滴在她的裙子上。女人的衣服和男人手里的剑一样重要,她登时就变了脸,双手紧紧攥着。

    可她身旁的酒三半却熟视无睹,拿着酒壶仰脖便是一大口,欧小娥看到他仍旧木木的没有反应,却是更加气急,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,难道要她用手去清理那恶心的玩意儿吗,她又不能起身,一动那东西准蹭的哪里都是!

    待那腌臜离得近了,左手抄起筷子,往桌面上“啪”的一放,却是就形成了道堤坝,阻止住势头,不再前移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是微微抽了抽鼻子,毕竟从胃里突出来的东西,混着酒和为来得及消化的冷盘,味道着实不好闻……

    断头童子吐完,便觉得自己身子松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方才呕吐时,双眼昏花,脑袋发懵,根本没有考虑其他。现在回过神来,发觉自己丢了大人……这错只能全然归结于花六,要不是他那般嘲讽自己,又怎么会出丑到这种地步?

    盛怒之下,断头童子一甩袖筒,断头锁当啷滑出。

    还未砸落在地,便运气劲气,朝着花六的脑袋袭杀而来。

    花六冷笑一声,说道:

    “你还当着以为我不敢动手?中都城里不该打中都城的人,但中都城里教训教训通今阁的杂碎我想谁都说不出来什么!”

    话未落,人已起。

    左手在身后一抹,掌心便扣住了黑白棋子各两枚。

    棋子在手,花六观世道便如棋局。

    眼下,断头童子立于棋盘正中央,占据“天元”之位。

    花六手掌一撮,白子夹在二至之间。

    一声清脆想起,竟是不顾袭杀而来的断头锁,白子直奔断头童子额头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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