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一碗臭豆腐,闻着是臭的,烟熏十里地,但真正放入嘴里吃起来时却又能即刻间将臭味抛之于脑后。生活便是这般,存在于周而复始的唠叨、告诫中。就像是责备的外壳下,永远包裹着一颗赤诚之心。 “这中都城里,还有别的商贩卖这小吃吗?” 刘睿影问道。 “还有几家,但味道都不如他的好。” 泼皮说着,却是也有些神伤…… 那商贩活着时,是个极为敦厚的老实人,他有时说赊账,其实就是想混场白食吃。可这商贩也就笑笑过去,并不追究。 旁人问起原因来,他只说谁还没个难处。 久而久之,这泼皮却是也和这商贩逐渐熟络了起来,成为了朋友。 刘睿影走向那香台前,盯着香炉后摆放的排位略微有些出神,而后便将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商贩身上。 这商贩似是感觉到了刘睿影的目光,很不自在的将身子侧了过去,还将头上一顶这样的斗笠压低了不少。 如此怪异的举动,自是让刘睿影困惑不已。他并不是个经常逛街的人,与这些商贩之流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和纠葛。 但再一看这商贩卖的东西,刘睿影心里顿时就变得跟明镜似的。 “这只竹螃蟹,怎么卖?” 刘睿影问道。 “不卖。” 商贩冷冷的说道。 “摆摊卖货,客官询价,岂有不卖的道理?” 刘睿影笑了笑接着问道。 “这只螃蟹是残次品,你没看到少了点什么?” 商贩说道。 刘睿影仔细一瞧,看到这只螃蟹竟是少了一对钳子,怪不得掀起来看时,觉得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气势。 “少了钳子的螃蟹,还能横行吗?” 刘睿影问道。 他可不是当真看上了这个残次的物件,而是想起来了这位商贩到底是谁。 刚回到中都城时,糖炒栗子叫嚷着要吃糖炒栗子,后来便在熊姥姥的铺子前,碰见了叶雪云。 当晚,熊姥姥在酒肆中卖糖炒栗子,门口站着三个怪人,马夫,长袍客,还有一人就是这篾匠摊贩。 “刘省旗,小的只是本本分分的在这里摆摊户口,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,更不用说那些个违法乱纪的事情了。” 这摊贩很是不耐烦的说道,一把将头上的斗笠摘去,迎着刺眼的阳光,抬头看着刘睿影。 刘睿影站在背光处,太阳在他身后。 可是这摊贩面对如此刺眼的阳光,竟是连眼皮都不曾眨动分毫。 “别紧张,只是话赶话一问罢了。” 刘睿影揣着手说道。 “刘省旗还有什么想问的?日头太毒,我准备收摊了。” 摊贩说道。 “死去的这人,你可知道他家住何方?” 刘睿影问道。 摊贩听后冷哼了一声,随即说出了个地址后,便收拾好面前的零碎,将宽宽的扁担挑在肩头,起身准备离开。 一个能够直视正午的阳光而面不改色的人,怎么会畏惧日头的毒辣?只是托词罢了……但刘睿影没有阻止,反而准备找人打听一番那个地址究竟在哪里。 混迹于街头的泼皮自是最佳人选,可转身一看,他哪里还在? 刘睿影刚离开他身边,那泼皮便即刻离开,丝毫不会多停留。 没柰何,刘睿影只能再找个旁人问问。 在正午的长街,摊贩比行人多。 空口去问,又显得不是很好意思,总觉得得买些什么当做由头。不过看来看去,却是一个入眼的东西都没有。 不是太丑,就是根本用不着。 走着走着,心思却是又到了别处,再回过神时,已经站在一家铺子的门槛前,便索性迈过,走了进去。 还未曾看清这店里面卖的是什么,就听得一阵娇羞之笑,紧跟着三五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鱼贯而出,从刘睿影身旁匆匆走过,还不忘顿了顿脚步,秀眉轻佻。 刘睿影只觉得手中被塞了个什么东西,拿起一看,却是方丝帕,刚刚熏过香,味道浓郁。 这香气,刘睿影一闻就知道出自哪里。 中都城里有个著名得去处,堪比太上河的存在。 老中都人都把那里叫做胭脂弄,实际上便是这中都城里的青楼楚馆的集中地。 以八大楼,五台阁为中心,其余的形形色色,星罗棋布。 方才擦肩而过的几个姑娘,应当就是从那里出来的。 果不其然,丝帕上绣着金美楼三个小字。 刘睿影看后无奈一笑,将丝帕随手塞进胸前的衣襟中,但却独独留了个角在外面。 做完这一切,才开始打量起这铺子来。 只见中堂上挂着一副一首词:“满面娇憨,惟有香颐,含情最多。看春风暗度,燕支不染; 晓霞天韵,越粉慵和。不语藏愁,无人托闷,枕上交痕手自搓。 嗔人觑,把红衫掩醉,小扇障歌。 刘睿影读完了上阙,便停住于此,不再念下去,没想到却是有人从里屋走出,缓缓开口接上: “嫣然亲近如何。殆软玉酥香未足过。见桃花潋滟,含羞添晕; 梨云浮动,微笑生涡。夜色偏宜,春心不掩,玳瑁床前争认他。 偎人久,有融融粉汗,偷拭香罗。” 刘睿影听这声音十分熟悉,但直到看见人影,才认出是莫大师。 心头一紧,也不知该说什么,当下便拱了拱手,就想溜之大吉。 第一次见面,在酒肆之中,这位莫大师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花六与断头童子的争斗,继而话里话外的将这天下男人都嘲讽了一遍,颇有乌鸦一般黑之感。 第二次,却是又用刘睿影的头衔打趣,说什么四人三称呼,最后又找落在个“年少有为”上。 至于叶老鬼那次,倒是和刘睿影无关,但他也和馒头馅儿似的,到处受气。有求于叶老鬼,自是不能得罪。而这位脾气阴晴不定,秉性难以捉摸的莫大师却又不敢得罪…… 这一次,算起来已经是第四次。 刘睿影已经有些怕了……不但是因为前车之鉴,更是头疼她言语中的轻蔑挤兑。 他虽然有自知之明,清楚自己话术不精。但也未曾有过之这般的无力感,还未开口,便已经输了个彻头彻尾。 “还没站定就要走?” 莫离说道。 “见过莫大师!” 被这么一说,刘睿影也不好意思径直离开,只得重新拱手见礼,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。 莫离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,忽然足尖轻点,飘然落在他面前。 刘睿影不知莫离要做什么,但这样近的距离不由得他不紧张。 身体一僵,但右手却是不慢,瞬间已经握住了剑柄。 “不要闹!” 莫离伸手拍了拍刘睿影握住剑柄的手背,继而食指一勾,将他胸前衣襟处的丝帕拉了出来。 待看清上面的字后,脸色骤然一冷,说道: “原来你的年少有为可不光是头顶的职衔,还有这下面的玩意儿。” 刘睿影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,匆匆中解释道,这丝帕并非他之物,而是方才进来时,一位姑娘强塞给他的。 “乐瑶,这花名倒是挺好听。 ” 莫离继续打量着丝帕说道。 “莫大师,多有冒犯,在下先还有公事在身,先告辞了!” “去逛金美找乐瑶也算是公事了?难怪这天下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这中都查缉司,我要是个男的,也喜欢这样的公事!” 莫离阴阳怪气的说道。 刘睿影无言以对,却又进退两难。 “好了,两个问题。第一,妨才念词,为何不读完?第二,来我这铺子里做什么?” 莫离问道。 “读完上阙,只……只觉得有些过于艳丽,不好意思在读。” 刘睿影说道。 “你的铺子?” 说完那句话之后,刘睿影这才反应过来。 按照老马倌所言,莫离居无定所,潇洒异常。不入博古,也不进通今,怎么会在中都城里开个铺子做起了老板娘? “刚盘下来的,这字也是今早才写。尾笔墨迹还未曾完全阴干。” 莫离看着这副词说道,显然对此十分得意。 刘睿影虽然不太懂诗词书法,但好歹也是读过书塾的,受过浸润总比门外汉强得多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