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浑然-《边月满西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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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过擎中王刘景浩却从不自欺欺人,在一件事没有尘埃落定时,他都抱着最坏的打算。

    这样的好处就是,但凡最后的结果并不是最坏,那么擎中王刘景浩就能让自己宽慰许多。

    杜浦羽已经领命出府,持着自己的手谕,联合三威军全城查找凌夫人的下落,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时辰。

    另外他知道刘睿影也在城中四处游逛,探查踪迹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到底等谁,擎中王刘景浩也说不好,总之是谁能给他凌夫人的消息,他等的就是谁。

    “当王爷真累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想当个镖师。没钱了押镖,赚钱了喝酒。只要钱没花完,就绝对起床。只要起了床,就一定是为了买酒,买酒路上看到外面那些不平事,就绝对要拔剑。”

    擎中王刘景浩不记得这是他什么时候对凌夫人说起的,但这段对话在今晚尤其响亮,一直在脑海中嗡鸣。

    隐匿于镖师中的绝顶高手,剑出如虹,刺入咽喉在眨眼一瞬。白衣胜雪,不染纤尘,就连对手的血也不配。

    杀人本就是一件极为矛盾的事情。

    同时又很神圣。

    若是用旁门左道的法子,未免太过于亵渎。

    可擎中王刘景浩刚刚却在心里发誓,无论是谁碰了凌夫人,他都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,将其彻底毁灭。

    人都有要守护的,或东西,或人,而凌夫人就是刘景浩想要守护的。

    杀他碰他可以,他倒是不在乎,但却越过他去触碰那个不可触碰的底线,他就会变成疯狂的刀刃,将来者砍碎。

    不仅是身体上,别处玷污也不行。

    他视为珍宝的,不能随意被人欺凌践踏。

    他的心情,就如身上的衣服、隆冬时西北得雪、寒秋夜间的月一样冷清,寂寞。

    如果不寂寞,没人愿意在大好的长夜里独自枯坐。

    突然对窗外射入进来的光有些烦躁,正要命人拿黑布把窗户彻底蒙上时,老天爷似乎读懂了他心中的想法,天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还未亮,便在此黯淡,擎中王刘景浩看着这天色有些复杂。

    起码它还挣扎着想要明亮过,自己这一夜却是未停止过煎熬。

    更恐怖的是,他不知还要经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,床榻始终会凉,在最后一丝关于她的气息消去以后,他就不知该往何处去,去思什么人了。

    “咚。”

    擎中王刘景浩刚准备起身走走,确实是忘记了自己膝头还放着剑,剑身上摆着酒杯。

    酒杯打翻在地,朝前滚去。

    他并不可惜酒,但却有些心疼酒里的五朵梅花。

    这五朵梅花,湿溻溻的贴在地上,像是五条离水的鱼,已经放弃了挣扎。

    “咚!”

    又是一声闷响。

    正巧是擎中王刘景浩弯腰准备将酒杯捡起时。

    他以为是自己愰神,便侧耳确定了一番。

    “咚咚……”

    “何人?!”

    这下他终究是确定闷响来自于“三长两短堂”外,正是敲门声。

    “三长两短堂”的大门极为厚重。

    一巴掌宽得木板,外面还包了一层铜皮,一层铁皮,俨然是按照密室打造,刀枪不入。

    这扇门,寻常的诏狱狱卒,想要推开,都得二人合力。并且无论在外面弄出多么大的动静,堂内却都是安安静静。

    这会儿竟然想起了敲门声,擎中王刘景浩觉得极为不可思议……

    门外的狱卒,再他不开口的时候,决计不会贸然打扰。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,没人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。

    闷响再没有传来,偏偏勾起了擎中王刘景浩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他提着剑,走到门口处,站定脚跟。略微一沉思,将身子朝旁侧偏转了几分,然后用剑桥顶住门环,将门大开。

    门轴着实是该上些油膏用以润滑。

    开门时这阵“吱吱扭扭”的声音,让擎中王刘景浩都微微皱起了眉头……他宁愿刚才的闷响在他耳边持续一整天不断,也不想忍受这个声音片刻。

    推开门之后,首先看到的,却是一个人头。

    一位诏狱狱卒的人头。

    头还好端端的长在脖子上,但人却躺在“三长两短堂”门口的石阶上。

    擎中王刘景浩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因为这狱卒的脸上很是安详,胸前还很有节奏的起起伏伏。

    他并未有死……

    不过正是因为他没有死,所以擎中王刘景浩才会觉得不安。

    他不相信被凌夫人训练出来的狱卒会这么没有规矩,竟然敢躺在诏狱最核心的“三长两短堂”前酣睡。即使一人困了,门口同样的狱卒还有五人,总不能都犯了一样的毛病?

    更何况刚刚开门时那样大的动静,竟然都没能吵醒这人,可想而知睡的有深沉。

    倘若这狱卒已经是具尸体,脑袋和身子不相连,倒还不必有什么多余的想法。

    杀了狱卒的人,无非是要他擎中王刘景浩的命罢了。

    这件事的结果,只有杀鱼被杀。技不如人,活该受死,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。

    但这人却并未杀死狱卒,那便证明他想要的并不是擎中王刘景浩的性命,而是另有图谋。

    试问还有什么东西能他的性命更重要?

    那就一定是此人自己的命!

    他没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杀死擎中王刘景浩,但又不想被人看见他来了此地,故而捡走偏锋。亦或是他本就没有杀死擎中王刘景浩的必要,只想换个地方,单独和他说几句话而已。

    “这地方真不错!”

    门外一道声音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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