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狄云怒道:“这是我的!”他突然能开口说话了,自己觉得十分奇怪。他走上一步,想去抢夺。那犯人伸手一推,狄云站立不定,一交向后摔出,砰的一声,后脑撞在石墙之上。这时候他才明白“穿琵琶骨,成了废人”的真正意思。 第二天戚芳却没来看他。第三天没来,第四天也没有。 狄云一天又一天的盼望、失望,等到第十天上,他几乎要发疯了。他叫唤,吵闹,将头在墙上碰撞,但戚芳始终没来,换来的只有狱卒淋来的尿水、那凶徒的殴击。 过得半个月,他终于渐渐安静下来,变成一句话也不说。 一天晚上,忽然有四名狱卒走进牢来,手中都执着钢刀,押了那凶徒出去。 狄云抬头望窗,见天空月亮正圆,心想:“是押他出去处决斩首罢?他倒好,以后不用再挨这苦日子了,我也不用再受他欺侮。”过了良久,他在睡梦之中,忽然听得铁链曳地的声音,四名狱卒架了那凶徒回来。狄云睁开眼来,只见那凶徒全身是血,显是刚给狠狠的拷打了一顿。 那囚徒一倒在地下,便即昏迷不醒。狄云待四个狱卒去后,借着照进牢房来的月光打量他时,只见他脸上、臂上、腿上,都是酷遭笞打的血痕。狄云虽然连日受他欺侮,见了这等惨状,不由得心有不忍,从水钵中倒了些水,喂着他喝。 那囚徒缓缓醒转,睁眼见是狄云,突然举起铁铐,猛力往他头上砸落。狄云力气虽失,应变的机灵尚在,忙闪身相避,不料那囚犯双手力道并不使足,半途中回将过来,砰的一声,重重砸在他腰间。狄云立足不定,向左直跌出去。他手足都有铁链与琵琶骨相连,登时剧痛难当,不禁又惊又怒,骂道:“疯子!” 那囚徒狂笑道:“你这苦肉计,如何瞒得过我,乘早别来打我主意。” 狄云只觉胁间肋骨几乎断折,痛得话也说不出来,过得半晌,才道:“疯子,你自身难保,有什么主意给人好打?”那囚徒跃上前来,在他身上重重踢了几脚,喝道:“我看你这小贼年纪还轻,不过是受人指使,否则我不踢死你才怪。” 狄云气得身上的痛楚也自忘了,心想无辜受这牢狱之灾,已是不幸,而与这不可理喻的疯汉同处一室,更是不幸之中再加不幸。 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,那囚犯又让四名带刀狱卒带了出去,拷打一顿,送回牢房。这一次狄云学了乖,任他模样如何惨不忍睹,始终不去理会。不料不理也是不成,那囚徒一口气没处出,尽管遍体鳞伤,还是来找他晦气,不住吆喝:“你奶奶的,你再卧底十年八年,老子也不上你当。”“人家打你祖宗,你祖宗就打你这孙子!”“咱们就这么耗着,瞧是谁受的罪多?”似乎他身受拷打,全是狄云的不是,又打又踢,闹了半天。 此后每到月亮将圆,狄云就愁眉不展,知道惨受荼毒的日子近了。果然每月十五,那囚犯总是给拉出去经受一顿拷打,回来后就转而对付狄云。总算狄云年纪甚轻,身强力壮,每个月挨一顿打,倒也经受得起,有时不免奇怪:“我琵琶骨给铁链穿后,力气全无。这疯汉一般的给铁链穿了琵琶骨,怎地仍有一身蛮力?”几次鼓起勇气询问,但只须一开口,那疯汉便拳足交加,此后只好半句话也不向他说。 如此忽忽过了数月,冬尽春来,在狱中将近一年。狄云慢慢惯了,心中的怨愤、身上的痛楚,也渐渐麻木了。这些时日中,他为了避开疯汉的殴辱,正眼也不瞧他一下。只要不跟他说话,目光不与他相对,除了月圆之夕,那疯汉平时倒也不来招惹。 这日清晨,狄云眼未睁开,听得牢房外燕语呢喃,突然间想起从前常和戚芳在一起观看燕子筑巢的情景,双双燕子,在嫩绿的柳叶间轻盈穿过。心中蓦地一酸,向燕语处望去,只见一对燕子渐飞渐远,从数十丈外高楼畔的窗下掠过。他长日无聊,常自遥眺纱窗,猜想这楼中有何人居住,但窗子老是紧紧关着,窗槛上却终年不断的供着盆鲜花,其时春光烂漫,窗槛上放的是一盆茉莉。 正在胡思乱想,忽听得那疯汉轻轻一声叹息。这一年来,那疯汉不是狂笑,便是骂人,从来没听见他叹过什么气,何况这声叹息之中,竟颇有忧伤、温柔之意。狄云忍不住转过头去,只见那疯汉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,脸上神色诚挚,不再是那副凶悍恶毒的模样,双眼正凝望那盆茉莉。狄云怕他觉察自己在偷窥他脸色,忙转过头不敢再看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