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方怡知道她要说“可惜之极”,一来此言说来不雅,二来不愿惹起韦小宝的愁思,插嘴道:“英雄豪杰为了国家大事,不惜屈辱自身,教人十分佩服。”她料想韦小宝必是奉了天地会之命,自残身体,入宫卧底,确然令人敬佩。 韦小宝微微一笑,心想:“要不要跟她们说我不是太监?”忽听得徐天川大声喝道:“好朋友,到这时候还不露相吗?”伸手向右首一名车夫的肩头拍了下去。 徐天川的右掌刚要碰上那车夫肩头,那人身子一侧,徐天川右掌已然拍空,他左拳却已向车夫右腰击到。那车夫反手勾推,将这拳带到了外门。徐天川右肘跟着又向他后颈压落。那车夫右手反扬,向徐天川顶门虚击,徐天川手肘如和他头颈相触,便有如将自己头顶送到他手掌之下,立即双足使劲,向后跃开。他连使三招,掌拍、拳击、肘压,都是十分凌厉的手法,可是那车夫竟都轻描淡写的一一化开。 徐天川又惊又怒,料想这人定是大内好手,奉命前来拿人,当下左手连挥,示意韦小宝等三人快逃,自己与敌人纠缠,让他们三人有脱身之机。可是他们三人那肯不顾义气?方怡身上有伤,难以动手,韦小宝和沐剑屏都拔出兵刃,便要上前夹击。 那车夫转过身来,笑道:“八臂猿猴好眼力!”声音颇为尖锐。四人见他面目黄肿,衣衫污秽,形貌丑陋,一时间也瞧不出多少年纪。徐天川听他叫出自己外号,心下更惊,抱拳道:“尊驾是谁?干么假扮车夫,戏弄在下?” 那车夫笑道:“戏弄是万万不敢。在下与韦香主是好朋友,得知他出京,特地前来相送。”韦小宝搔了搔头,道:“我……我可不认得你啊。”那车夫笑道:“我二人昨晚还联手共抗强敌,你怎地便忘了?”韦小宝恍然大悟,说道:“啊,你……你是陶……陶……”将匕首插入靴筒,奔过去拉住她手,才知车夫是陶宫娥所乔装改扮。 陶宫娥脸上涂满了牛油水粉,旁人已难知她喜怒,但见她眼光中露出喜悦之色,道:“我怕鞑子派人阻截,因此乔装护送一程,不料徐大哥好眼力,可瞒不过他的法眼。” 徐天川见了韦小宝的神情,已知此人是友非敌,又欢喜,又惭愧,拱手道:“尊驾武功高强,佩服,佩服!韦香主人缘真好,到处结交高人。”陶宫娥笑道:“不敢!请问徐大哥,我的改装之中,什么地方露了破绽?”徐天川道:“破绽是没有。只不过一路之上,我见尊驾挥鞭赶骡,不似寻常车夫。尊驾手腕不动,鞭子笔直伸了出去,手肘不抬,鞭子已缩回来。这一份高明武功,北京赶大车的朋友之中,只怕还没几位。”五人都大笑起来。 徐天川笑道:“在下倘若识相,见了尊驾这等功夫,原不该再伸手冒犯,只不过老头子就是不知好歹,那也没法子。”陶宫娥道:“徐大哥言重了,得罪莫怪。”徐天川抱拳道:“不敢,请问尊姓大名。” 韦小宝道:“这位朋友姓陶,跟兄弟是……生死之交。”陶宫娥正色道:“不错,正是生死之交。韦香主救过我性命。”韦小宝忙道:“前辈说那里话来?咱们只不过合力杀了个大坏蛋而已。”陶宫娥微微一笑,道:“韦兄弟、徐大哥、方沐二位,咱们就此别过。”一拱手,便跃上大车赶车的座位。 韦小宝道:“陶……陶大哥,你去那里?”陶宫娥笑道:“我从那里来,回那里去。”韦小宝点头道:“好,后会有期。”眼见她赶着大车,迳自去了。 沐剑屏问道:“徐老爷子,这人武功真的很高吗?”徐天川道:“武功了得!她是个女子,更加了不起。”沐剑屏奇道:“她是女子?”徐天川道:“她跃上大车时扭动腰身,姿式固然好看,但不免扭扭捏捏,那自然是女子。”沐剑屏道:“她说话声音很尖,也不大像男人。韦大哥,她……她本来的相貌好看么?”韦小宝道:“四十年前或许好看的。但你就算再过四十年,仍比现今的她好看得多。”沐剑屏笑道:“怎么拿我跟她比了?原来她是个老婆婆。” 韦小宝想到便要跟她们分手,不禁黯然,又想孤身上路,不由得又有些害怕。从扬州来到北京,是跟茅十八这江湖行家在一起;在皇宫之中虽迭经凶险,但人地均熟,每到紧急关头,往往凭着一时急智而化险为夷,此去山西五台山,这条路固然从未走过,前途更一人不识。他从未单身行过长路,毕竟还是个孩子,难免胆怯。一时想先回北京,叫高彦超陪同前去五台山,却想这件事有关小玄子的身世,如让旁人知道了,可太也对不起好朋友。 徐天川只道他仍回北京,说道:“韦香主,天色不早,你这就请回罢,再迟了只怕城门关了。”韦小宝道:“是。”方怡和沐剑屏都道:“盼你办完事后,便到石家庄来相见。我们等着你。”韦小宝点点头,心中甜甜地、酸酸地,说不出话来。 徐天川请二女上车,自己坐在车夫身旁,赶车向南。韦小宝见方沐二女从车中探头出来,挥手相别。大车行出三十余丈,转了个弯,便给一排红柳树挡住,再也不见了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