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八 蚍蜉撼大树-《放浪形骸歌》
第(2/3)页
形骸答道:“门外幽灵赐我祝福,唯有我能顺利通过此门,前往妖界而不死。雪界正往凡间蔓延,神荼专心于做法,介于乱序之中,防备必然松懈,我唯一要做的,便是救陈若水出来。”
白雪儿见形骸经受了许许多多的恶战,如今他面临最后的关头,正要前去营救她最亲的亲人,不知怎地,她却忽然觉得形骸已付出了一切,他不欠陈若水,不欠陈白雪,他不欠任何人任何事物,他不必再以命搏命,忍耐折磨。
她哭道:“侯爷,我...我不要你死,我也不要你走,姐姐她......纵然不得救,我也不会怪你。”
形骸拍了拍她的头,白雪儿擦去泪,仰头看着形骸,却见这活尸般的人向她露出笑容。那笑容不伦不类,僵硬怪异,但他无疑已尽力了。
形骸说道:“徒儿,你需牢记为师生平行事:行侠仗义,斩妖除魔,锄强扶弱,拯救世人。只要你记得这十六个字,照此行事,苦练武功,为师便再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。为师若不能回来,你可去海法神道教找我的师父袁蕴,她必会抚养你长大。”
白雪儿哽咽道:“你这话...这话说的像是永别一般,侯爷,你是我世上最亲的人啦,而且你....笑得这般难看,你留下来,我教你如何笑得好看些,好不好?”
她暗骂自己的理由太过蹩脚,但这样的时候,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。
形骸收敛笑容,道:“人的一生,真正因喜悦欢笑,两、三次已然足够。”
嫦风见烛九断魂心碎的模样,拉住烛九的手,道:“侯爷恩公,烛九她也有许多话要对你说!”
烛九大感慌乱,心想:“我....该说的,该做的,都说过做过了,我还能说些什么?做些什么?能够将他挽回?他追寻的是自己的道义,是自己的心愿,我如何能劝得住他?”
但烛九突然记起自己从未真正向他表白心意,让他知道自己刻骨铭心的爱,那并非是少女怀春,一时起意的爱,而是用带血的剑刻在心脏,刻在灵魂中的。
她道:“安答,我....”
形骸打断了她,道:“贤妹,我此去心中不能有半点杂念,有些话原不必说,说了徒增烦恼,只令心软而已。”
烛九张着嘴,睁大眼睛,心如刀割,不知该是进是退,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。她眨了眨眼,形骸已融入漠漠的白霜中,再也看不见了。
烛九更不多想,直朝那霜雪冲去,但白雪儿与嫦风一齐拉住了她,将她紧紧抱住,三人都在流泪,可唯有坚信形骸能顺利归来。
......
雪界的天永远漆黑,白昼不会降临。风雪更急更密,冰锥雪片时不时从低空掠过,将山石削得陡峭笔直,宛如尖刀。
形骸落在稀疏的灌木丛中,灌木丛有如利刃,刺破了形骸的肌肤,形骸低呼一声,并不觉疼痛,一来他是活尸,肌肤麻木,痛觉微弱,二来此地寒冷,伤处被冻结,痛楚被寒意取代。
雪地闪着磷火般的微光,到处都是死者,但却又并未全然死去。他们或伏在地上,或抱着石头,或被树木刺穿,或盘膝而坐,一个个皆丧失了活力,无力的等待着永远也不会来临的死亡。这儿的风雪将一切封存在生死交界的间隙,让人受到永恒的摧残。
听说雪界曾无比广大,远远比地母岛更辽阔,但此时形骸却能感觉到它的边缘。它急剧收缩,甚至还不及声形岛的规模。这并非是雪界前往凡间的缘故,它原本也已受创。
脚步声沙沙响起,形骸望向那边,只见是个体型高大的和尚,这和尚穿一身粗糙蓝衫,光着脚,手持铁禅杖,托着黑铁钵,他并未看见形骸,与他擦肩而过,穿过密密麻麻的活死人,走向夜空之下的高山。
形骸跟着那托钵僧走。
来到山脚下,见到一个山洞,山洞中跪着个小女孩儿,那个小女孩儿抬起头,凝视托钵僧,她道:“神荼大人?”
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