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惊天巨变已暗生-《疏影江楼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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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来是我们兵营里的人。”
洛长行挑开帘子,果然是汪将军身边的一名侍卫官,匆匆忙忙向他们行礼,喘息还未定下就急急忙忙地说:“快去告诉汪将军,宫里出大事了——太子病危,怕是要不行了!”
众人皆是一惊。
这一夜,一场惊天巨变的帷幕已然拉开。
太子病逝,天下同悲,举国服丧。
陆子修穿着一袭白衣站在池水边,随意地抛撒着手中的鱼食。一条条锦鲤破开水面上层层叠叠的红叶,甩着尾巴欢快地游过来,凑在池边争相吞食。
离中毒一事已过去了两个月,他身上的毒尽数清除干净,身体已经恢复,但气色却不如过往,苍白了些,也透明了些。若是在阳光下还好,陆子修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金色,脸庞也会因为日晒泛出一点红晕。若到了阴天,尤其是有风的时候,陆子修的白便显得太过轻薄,被遮蔽在阴影中还透出一种没有质感的青灰色。
大夫说这是因为中毒与劳累耗损了元气,只要好好调理,多加休养便可完全恢复到从前。陆子修知道这还不是问题的根源,真正的根源是那个人不在他的身边。如果有她在,他一定恢复昔日的朝气与生机,如同久旱逢甘露,新苗得沐朝阳。
所以陆子修身子稍好,就不辞辛苦赶到了徐州,住在安庆王安排的府邸里,等候来自开封的消息。等来了永嘉王被抓,等来了太子薨逝,也终于等来了她启程的消息。他一直显得很有耐心。
“陆公子,人已经到了,就安排在西厢房里。”
他的手一抖,撒歪的鱼食溅到身上。陆子修莞尔一笑,掸了掸衣衫上的鱼食,索性将剩下的一并抛给鱼儿。他转过身,脚步不疾也不徐,轻快中又有几分沉重。
在靠近厢房的时候,陆子修缓了下来,脚步放得很轻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人。他在房门前站定,手迟疑地按到门上。影子映照在门纸上,里面的人应该已经发觉他的到来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,没有一丝声响,仿佛这门后只是一间空屋子。陆子修轻轻一推,吱呀的一声,把心提到嗓子眼。
屋子里有人,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。
她也是一身缟素,身上没有一件首饰,只用一根象牙白的簪子绾住发髻,下缀着缟色的丝带更衬得发色乌黑如墨。她虽然面色也有些苍白,看起来没什么精神,但应该是一路奔波的缘故,比起他自己,还是要好多了。她的眼神还是一样如星如水,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,星星才会闪耀,潭水才会生澜。
陆子修的心又回落到胸腔的位置,有力地跳动着。他何德何能,能拥有一个简丹砂。
一腔柔情瞬间扩散至全身。
“丹砂。”他唤她的名字,轻柔低回得像是明媚春光里的埙声,又像是情人在枕边的呢喃梦呓。
简丹砂并没有立刻回应,盈盈的眼波中有喜悦、有欣慰、有无奈、有激动、有太多一言难尽,但也多了一分冷静与克制。就用这一分冷静一分克制,将其他所有情感牢牢收纳在她的眼底。
她启开唇,轻轻说:“我鼓足我所有的勇气,还是不敢直接去见你,只敢坐在这里,等待你的出现。虽然我答应过,无论如何,我也不会离开你,即便你开口让我走,我也不会走,可是事到如今……”她深深吸一口气勉强扯了扯嘴角,“我在世上眼中做了这么久的江夫人,你不开口留我,我绝不会厚颜留下。”
陆子修的心瞬间拧绞在一起,心尖抽疼着扩散出胸膛,蔓延到手臂、手腕,直痛到手指梢。他静静凝望着简丹砂,她端坐在桌边,双手藏在袖中,虽然看不到她的手指,但可以看到袖口被紧攥出的纹路。她把背挺得很直,力持着自己的镇静,更显得腰身纤细,体态秾纤合度。她直视着自己,眼神却不够淡定,卷曲的眼睫禁不住随着闪烁的目光上下颤动。
陆子修慢慢走过去,拉住简丹砂的手,轻柔而坚定地。
“跟我来。”
简丹砂没有想到这座建在半山腰的府邸背后,有一座山汤泉。
一路闻着树香草香拾级而上,贪看几眼山峦叠嶂的盛景,就能听到潺潺的水声。再往前走几步,从掩映的红枫后可以看到泉水氤氲袅袅出的白色水汽。
简丹砂心中虽然困惑,可是被陆子修紧紧牵着,内心安定,走得毫不迟疑。
“到了。”
陆子修微笑着松开她的手,蹲身将手放在泉水里,轻轻撩拨着。简丹砂也俯身探了探的泉水的温度,山中偏冷,水汽浓郁,手中的温度刚刚好,很适合……
简丹砂抬起头,目光向陆子修探询。
陆子修笑意更深,眼窝泛出浅浅的笑纹。枫树的繁枝茂叶筛出点点金光洒落到他的肩头、他的发梢,在原本墨染的瞳仁里也点出粼粼的光芒,一时眩迷了简丹砂的眼睛。
陆子修咳咳两声,在简丹砂失神之际开始解他的衣衫,首先是他的环佩,然后是腰带、玉笄,衣襟由半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膛,到完全敞开掉落下来,待简丹砂回过神来已经无法直视。她双颊绯红,低着头跺着脚:“你这是做什么!”转身欲走。
陆子修连忙将她拉住:“奇怪了,你当初在江宁不是也这么做么。怎么换成我,你就看不得了。我当初也没看不得你啊。”
“你、你……这……能一样么……你和我……”
简丹砂已经张口结舌、语无伦次,在那“你我”了半天也没你我出个所以然来,在陆子修的凝视中越是着急上火,最后脱出来一句:“那,那时候还是晚上!”
陆子修除了笑还是笑:“哦,你是嫌现在天太亮了啊。可是我已经解了衣衫,受不得冻,熬不到入夜。”
“谁让你入夜了。快穿起来,这光天化日,还是在山里头。”天啊,这岂非是幕天席地。简丹砂更加羞红,奈何陆子修笑得温温的,手里的力度可不轻,把她拉得紧紧的,怎么也松脱不开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这不是明摆着么。你放心,”他凑近她,“刚才走的那条小山道是宅邸主人特意为了通向这座汤泉辟的,没人能看到,更没人能打扰我们。”
“谁、谁、谁跟你说这个……我是让你把衣服快穿起来,要不也放开我,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泡汤泉。”简丹砂知道自己的表情样子一定十分滑稽。到了陆子修面前,简丹砂总是一再出糗,毫无形象。
“我一个人泡?你只在一边看着多无趣呀。”
“谁要看着了!”简丹砂就差没尖叫了。
陆子修一直在笑,见她这般羞愤无措,索性笑倒在她肩头上,他的胸腔震动传到她的身上,震得简丹砂整个人痒痒的,怎么感觉怎么奇怪。她忙推推他,让他起身。
“好啦,莫要矫情了。”
“谁矫情了,陆子修!你不要得寸进尺!”
陆子修朝简丹砂附耳道:“丹砂你忘了,我们是夫妻了呀。”
简丹砂一直觉着陆子修的声音有神奇的魔力,可以在危险的时刻令人安定,可以在寒冷的时候带来温暖,现如今还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蛊惑人心,尤其是陆子修在唤她的名字时,她身体的所有地方都会软下来,心是软的、手臂是软的、双腿是软的、骨头是软的,她整个人都被融化开,比这汤泉的热力还要厉害。
在加上亲昵的“夫妻”二字,震动着她的心跳。
根本是在犯规。
她无力地靠在陆子修的怀里,任他解开她的腰带。她的脸红了又红,烧了又烧,索性埋在他怀里,什么都不去看,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单薄,薄薄的衣料已抵不住他指腹的热度。
直到氤氲的水汽触到她裸露的肩膀,她瑟缩一下,将自己埋得更深,抓得更紧。
陆子修带着她走进汤泉:“小心,看着脚下。”
她的脚踝浸没在温暖的泉水中,舒服得让人呻吟。
“汤水不深,可以蹲下来一点。”循着陆子修的指示,慢慢浸没到小腿、膝盖、腰际,直到温暖的汤泉覆没她的肩膀,她真的发出了呻吟声,细细软软的,最能搔中人的神经。
陆子修动手拆解下她发上的簪子,不是为了放下她的头发,而是将她的发盘得更高,露出白皙的脖子。
“丹砂,你感觉到了么,这泉水多清澈,多温暖。”他撩拨着汤水,由她的脖子浇下,细细洗着,然后吻了下去。
简丹砂一个战栗,脖子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简丹砂感受到整个脖子的热度烫得惊人,不知道究竟是被羞热的多一些,还是被泉水泡热的多一些。
“丹砂,你知道么,这泉水再清澈再干净,也不及你。”
简丹砂已经完全明白了陆子修。他在用她的行动,表达着他的不在意、他的怜爱、他的珍惜。无论当初他误以为她在碧江岛遭到凌辱,还是现在她不清不白地跟了梁邵这么久。
“丹砂,我对你只有歉意、爱意、怜意。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。如果你一直在意,一直忘不掉那些,那么就是在一遍遍地提醒我的无能,剜我的伤口,丹砂,你忍心么?”
简丹砂按住陆子修,将手腕探出氤氲的热气:“其实,我没有……”
陆子修怔了怔,握着她的手,在嫣红的守宫砂上来回摩挲。最后仰颈埋在她的臂弯里,微微地发着抖,湿热的手腕上渐渐沾染了点点凉意。
“子修?”简丹砂想要予以安抚,不妨陆子修猛地抬起头,攫住她的双唇,抚上她的腰线,从背后扣住她的手指,十指相交,跟随他的吻反复摩挲交握。
这是陆子修,不是别人。她最后的思考只到这里,脑袋慢慢空荡,只剩下身体的感知。
到最后连身体感知也没有,她好像已与这汤泉,与这水汽,与这山风都融为了一体。她恣意伸展着、翱翔着,也包容着、释放着。最后乘着清风幽幽从天上落下,落在陆子修安定的怀抱里。
世上谁如君惜我,有君方知何如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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