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赵国的天(六千)-《宋女史为何如此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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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端从长鲸居回来,素问瞧见,忙上前说道:“姑娘,公子怎么样?”
宋端摇了摇头,往前走了两步,又回头叮嘱道:“你去后厨,看看灶上的安神药怎么样了,待会儿好了我给公子送过去。”
素问点头。
宋端将迈门槛,忽又想起一事,问道:“罗清逸呢?”
昨夜这人回了自家府上,出了这么大的事儿,也该回来一趟。
素问说道:“还没回来,罗府那头也没信儿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宋端说着,进去房内,青凤正在榻上盘腿坐着,他神色冷漠,闻声睁开冰冷的眼睛,问道:“你同韩来说了没有。”
宋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,迟疑着没说话。
青凤冷哼一声,也是意料之中,这丫头本身就不想和自己回太丘,这会儿闹出这么大的风波,要带她回去,势必难于登天了。
“罢了。”
宋端本以为青凤会强迫自己,谁知这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。
宋端心乱如麻,韩来悲痛,这伤痛便会成倍的加注在自己的身上,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,忍不住说道:“师父,我能不能……”
青凤立刻道:“别说了。”
宋端不肯,又壮着胆子道:“师父,我自有我的……”
“我说罢了!”
青凤忽然扬高声音,宋端吓了一跳,停在原地。
青凤这时的态度并不强硬,而是缓缓着语气:“事出突然,你也不要着急做出什么决定,等你真正想好了,再来和我说就是了。”
宋端略有诧异,瞧着青凤出去,低低道:“知道了。”
青凤打开门,素问随之走了进来,见这师徒二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,小心翼翼的说道:“姑娘,灶上的药都煮好了,奴这就送去长鲸居。”
“不必。”
宋端说道:“我亲自拿过去。”
长鲸居那边,韩来躺在榻上,他已经昏睡了一个多时辰,梦里,似乎掉进了狼窝里一般,那畜生成群结队的撕咬着他的血肉,老远处,他瞧见川王,那人面无表情,穿着一身素衣,遥望着自己。
“千年。”
川王声音高远,像是从天灵盖劈下来。
韩来目眦欲裂,高呼一声,身边的狼群忽然消失不见了,低下头去,一身的伤口也愈合了,再抬眼,原地的川王不见人影。
“元白!”
韩来心头猛颤,对着漆黑一片几声呼叫:“元白你在哪儿!”
“千年。”
身后再次传来川王的声音。
韩来转过头去,瞳孔微缩。
只见川王雪白的衣裳从胸口处殷出大片的血来,像是化开的红墨,直至将他整件衣裳都染湿,仿佛自躯体里,开出一朵妖艳的花儿来。
“元白!”
韩来大骇,想要奔跑过去,谁知脚下生出无数条毒蛇,像是藤蔓一般将他束缚在原地,使得双腿有千斤沉,寸步不能挪动。
他心急如焚,看着川王的身影在逐渐远处,伸出手去!
“元白!元白等等我!”
来不及了!
再慢点儿就来不及了!
韩来发了狠,拼尽全力的迈出一条腿,却猛地睁开眼睛!
他眼白上斥满了血丝,像是一刀刀割出来的缝隙,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流进眼角,疼的脸上的肉都在颤栗,原来是一场噩梦。
韩来失意的看着榻顶。
赵元白。
满脑子都是死去的川王。
三十余年的竹马之情,怎忍心看他死在自己的眼前。
从前相知相伴的种种,如走马灯一般闪过。
他们一起开蒙,习书,挨打,逃课,直到后来两人一位做人臣,一位做储君,本以为可以太平一生,却不想,突遭此变。
那从前的一切又算什么。
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,何必要许他们这么多。
韩来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泪了,只是头下的枕头变得湿润,他伸手在脸前摸了一下,掌心全都是水。
——能安于座下为臣者,唯韩千年一人耳。
昔日的誓言犹然在耳。
韩来的心像是被狠狠撕开,咬碎牙关,撑着身子坐起来,只是这一动便觉得头晕目眩,四肢也在颤,又失力的跌倒回去。
不行。
韩来咳嗽两声,肺子里面像是着了火,强坐起身来跌跌撞撞到了书案前,拿起一本空白的折子,拉开木椅,几乎是摔坐上去的。
“咳咳!”
这一摔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碎了。
韩来拿起笔来,右手悬在折本上,还在抖。
可恶。
韩来举起右胳膊用力的砸在书案上,疼痛传来,略有清醒,深吸一口气,圣人今日不上朝,明日也必定不会,但他要上奏。
元白不能枉死。
有人诬陷。
就是曹家,就是曹家!
韩来顾不了什么,将这三个月来的所有事情悉数写下,他要给赵元白伸冤,要让这天下间,还有是非公道在。
堂堂的一国皇嫡子,不能就这样自人间消逝!
“公子。”
门外传来宋端的声音,那人不等应声就推开进来,或许以为韩来还在昏睡着,所以瞧见书案前的他,吃惊道:“公子?”
韩来充耳不闻,奋笔疾书着。
宋端看着他的脸色,和那虚浮的气息就知道不好,放下手里的药,伸手在韩来的额头上摸了一下,那人没躲,也没说话。
手心滚烫。
宋端皱眉,立刻道:“公子,您在高热呢。”
韩来只是一应,将写好的折子放在一旁,又掏出一本空白的写起来。
他要连奏。
就算是用逼的,也要让圣人上朝!
“公子!”
宋端心如刀绞,上前拦住他的胳膊,那人抬头,眼里的恨和坚定划成一块无形的石头,她一愣,知道劝阻不了,只得道:“下臣帮您写。”
韩来这才松开手,撑身坐回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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