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章 我为小姑感到难过-《巴垸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叔叔们似乎从不记得还有小姑这个妹子,唯有父亲对小姑还算关心。

    (黄腿,天皇,是故河口的方言,就是个不在理的人。)

    小姑引以自豪地说:“一年上头,我唯喜欢冬天,因为冬天,我大哥会戴着那顶白色羊绒帽来家看望我。”当雪地出现那顶白色羊绒帽,小姑便知她娘家大哥来了。她家老太婆也会在这刻对她好一些。后就是小姑无论看见谁戴着白色帽子,就以为是她娘家大哥。搞得小姑父说全世界就只你大哥有那顶白帽子么?

    父亲穿着军大衣,戴着白色羊绒帽,踩着黄色帆布靴,一看就是个公家人。

    小姑家的老太婆就怕小姑的娘家大哥,大哥一来,老太婆无非大哥前大哥后的叫,又是装烟,又是敬酒,完全另个样。在小姑心中,她希望她娘家大哥经常去她家,只是父亲一年顶多去一二次而已。

    小姑父这人特喜欢喝酒,喝酒了就发酒疯,唱歌跳舞,跳累了就在床上哭,哭累了,还呕得满地满床都是污物。那仪表与姿态实在不敢恭维。小姑很烦恼小姑父发酒疯。一发酒疯,就说对不住他死去的媳妇子。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小姑父从前有个媳妇子。难怪每年春节后,他家老太婆要在屋旁烧纸钱,原是为了小姑父那死去的媳妇子?据说,那媳妇子跟小姑父有了身孕,可那人家嫌小姑父家太穷,死活不同意,女子就上吊死了。

    那时在乡下,女子若跟男人怀孕了而嫁不过去,多半是个死数。社会议论不会饶过她,家人也不会饶过她。小姑父这样一个贫穷人家的儿子,竟然早有女子为他死过?就难怪他家老太婆那样神奇而恶毒的。

    但小姑父不喝酒时是极爽快的人,边干活边唱歌,似乎没有任何烦恼,还将一锅猪菜剁得细蒙蒙的,我们几姐妹没有一个剁得那么细。每次小姑父一来四叔家,只要路过我家门前,我就叫他教我剁猪菜,一则,真学学,二则,小姑父一会就帮我剁完了,我剁猪菜的任务也就完成了。

    小姑父边剁猪菜边对我说:“一手将菜摁紧,一手将刀把拿紧,这样一刀挨着一刀地剁下去,自然细。切忌有一刀没一刀的,剁不着猪菜,反倒剁着手。”

    小姑父说的正确,我手背上剁猪菜剁的刀印数不清,总剁着手,一条又一条,新的盖旧的,长大了,那印子也没有消失。还因用灶木灰止血,而将那肉里长出了一块灰色,与手的自然肤色不同,成了一个永不消逝的疤痕。

    小姑在娘家是快乐的,这些旧人旧事都让她回到曾经温暖的记忆里。尽管小姑在娘家时,也并未享受过多少温暖与快乐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