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正在此时,耳畔突然有脚步声音响起,直直往这边走了过来。 咔擦声中,铁牢的牢门被人推开来,两名狱卒在前引路,而先前出现的那位赫连郅支再度出现在了百里封面前。 只是他而今穿着的却是一身更为奢华的衣裳。 在北匈中,这是婚嫁才会有的盛装,令原本卖相就不差的青年越发有三分俊朗,他阔步而入,定定看着被悬起,仿佛已经死去的百里封,不知为何,心中升起某种怅然之感,突然道: “百里将军,又见面了……” “前次你险些直接要了本殿的性命,而今却如此地狼狈,当真是可叹可惜……” 百里封微微抬了抬头,黑发散乱之下,那眸子冰冷,仿佛当日战场之上,手持陌刀朝着他的脖颈处砍来的武将重现,令穿着盛装的男子心中发怵,几乎要控制不住往后倒退。 “……你还是如此威武。” 退了半步,赫连郅支止住身子,复杂开口,却又抬手弹了弹自己的衣服,道: “不过你还不知道吧,今日我便要再做一回新郎官。” “便是那拓跋氏贵女,拓跋月,你这条性命,还是因为她开口才能够保得住,以此观之,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,让我想想,你当年曾经喜欢过她?” 百里封没有任何的反应。 七王子向前走了两步,稍微近些看着他,继续道: “可她今夜便会在我的床上,就在我北匈和车师结盟的今夜。” 声音顿了顿,满面微笑道: “对了,是做妾。” 百里封缓缓抬起头来。 可脸上却并没有赫连郅支期冀的愤怒和痛苦,冰冷无比,张口直接一口唾沫吐到那一身盛装之上,令后者的神色骤然僵硬,缓缓抬眸。 被捆缚住四肢的秦将嘲弄开口,道: “你也只敢站在远处开开口而已。” “软蛋,老子他日必杀你!绝不为假!” 身着盛装的男子面容僵硬,看着前面已经算是半死之人,四肢捆缚的百里封,拳头缓缓紧握。 心中被根植的恐惧逐渐被愤怒所替代,正因为那恐惧的存在,这愤怒也变得越发昂扬。 尝试遏制,却又看到百里封脸上那充满了嘲弄的神色,这段时间暗线的成功令他心境本就有所浮动,何况面对的是自己唯一的污点。 想到周围近侍看相自己的古怪神色。 想到战场上狼狈后退的自己。 赫连郅支咬了咬牙,终于克制不住,一把自旁边狱卒腰间抓来了鞭锁,踏前一步,如同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,重重抽击在了百里封的身上。 那数名狱卒担心出现意外,握着兵器往前走了一步。 那鞭锁生有倒钩,寻常人难以使得明白,重重抽击在了百里封身上,撕扯出了一大片血肉,鲜血淋漓,连见惯了这些事情的狱卒都感觉到头皮发麻。 “将军!” 两名秦军下意识就要挣扎着起身,却被两名狱卒眼疾手快直接按住,未能如愿,百里封冷眼看着前面喘息着的青年,轻蔑道: “只有这点力气?” “你……” 青年怒极,手中鞭子抬起,猛地继续朝着百里封抽击过去,可后者任由自己身上多处一道道血痕,面上神色却未曾变化过,一如既往地嘲讽,道: “没有吃饭吗?” “你莫不是柔弱女子,不,或许是小相公……” “哈哈哈,这样才对。” 大笑声不止,两名狱卒都感觉到了某种压抑的情绪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。 只觉得那边大笑的秦将虽然狼狈得厉害,却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,反倒是此时模样狰狞暴虐的七王子看上去反倒是落于下风,让他们心中不由生出敬畏之心。 “你给我住嘴!” 赫连郅支复又一鞭重重抽击上去,似乎极为恼怒,猛地踏前,一拳朝着百里封腹部砸去,百里封嘴中咳出鲜血,身躯似乎要本能蜷缩,令那七王子心中生出快意。 可在下一刻,本应该被绳索捆缚的百里封却猛地挣开了绳索。 仿佛蛰伏许久的猛虎。 铁链震颤,哗啦之音大作! 右手一抓,百里封直接握住鞭锁,双眸冰冷,猛力朝着自己拉去,赫连郅支心中慌乱。 看着百里封,仿佛重新回到了那战场之上,看着那纵马而来的武将一般,下意识抢夺鞭锁,却将百里封直接拉向了自己。 两名狱卒神色大变,猛地向前,手中兵器就要挥出,却被两名狱卒直接阻拦,其手中弯刀重重劈斩在了两名身穿黑色衣裳的秦军肩膀之上。 “哈哈哈,再来陪某一会儿吧!” 大笑声中,一名秦军猛地双臂展开,将这狱卒直接抱住,滚在地上,任由那兵器捅到自己肩膀,怒喝出声,生生以肩胛骨卡住那弯刀。 今日乃是盟约之日,赫连郅支未曾带着属下前来。 百里封的双眸睁大。 时间仿佛在这个时候放慢了脚步,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,感觉到呼吸的温度,其余所有的声音色彩全部离自己而去。 第一息时间,身子落地,啪得沉闷出声,百里封猛然朝前冲去。 他看到了对面青年瞪大的眸子,看到了其中倒映着的自己。 呼吸粗重而激烈,百里封猛地抬手,抓住了那朝后褪去,准备呼喊的王子,后者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,可是现在却完全没能够做出有效反抗。 第二息时间。 百里封的手掌一圈一环,猛地捂住了赫连郅支的口鼻,右手迅猛自怀中取出一物,随即竭尽全力,狠狠地攒刺在了那青年的脖颈大动脉处。 噗呲声中,径直没入,充满了腥甜气息的滚烫鲜血自其中涌出。 赫连郅支双眸瞪大,逐渐涣散。 地牢之外,赫赫西风来此,陡然剧烈起来,金铃响动,赤色绸缎烈烈如火,狂舞不息,巡卫于军营中的士卒不由得驻足抬眸,看着这突然而来的大风。 整个营地中近乎于数万赤色绸缎飞舞,如同流动的火焰,云高而远,一眼不可以穷尽。 风流过营地,自最高的那楼阁之上,有赤色长缎自上而下垂落,楼阁七层,少女双手叠放腹部,安静站着。 有风西来,大风西来。 风吹起少女的黑发,那眉目大气沉静。 钟鸣颂典乐,浩大而壮丽,为今夜大典而准备的侍女已于楼台之下舞动。 赤色云袖拂动,柔美而刚劲,蔓延里许之地,绵延蜿蜒。 下则舞女齐动,刀枪树立如林,上有金铃鸣响,赤焰狂舞,士卒擂鼓,天高而云远,不可以知其穷尽,殿内两国之人坐而对论,按下的玺印。 如血一般。 有风西来。 大风,西来! 噗呲声中,百里封的右手猛地扬起,复又狠狠地刺下,双目冰冷而狰狞残暴,如同暴起的猛虎,喉中有低声咆哮。 两名秦军铁骑的身躯因为沸腾的战血而微微颤栗着,而那几名狱卒却已经是满脸呆滞。 满脸呆滞看着那宛如怒虎一般的青年握着一物,疯狂地一次一次朝着赫连郅支的脖子上刺去,鲜血喷射,在那黑色的衣服上染出的狰狞的战痕。 一下! 两下! 三下! 鲜血喷射。 直到那位赫连郅支已经彻底不再动弹,百里封方才长呼一口气,踉跄站起身来,急促喘息着,他的身上满是鲜血,有赫连郅支的,有自己的,渲染在黑衣之上。 这便是大秦黑龙旗! 百里封将手中之人扔在地上。 赫连郅支已经失去了气息,双目瞪大,其中并无半点光彩,更无暴戾。 无论先前他是做着何等壮阔的春秋大梦,无论是有如何的雄心壮志。 可是此时。 梦醒了。 在他的脖颈处插着一根棱形的东西,那是百里封身上唯一没有被夺走的东西,棱形,木质,漆成了黑色,一面为秦,一面为令。 大秦北地定北都护府令箭! 两名狱卒几乎难以呼吸,满脸惊怖之色,还未曾逃开,便被两名秦卒击碎了喉骨,取了性命,瘫软倒在地上。 百里封踉跄着,俯身自那华服青年腰间抽出了黄金弯刀,猛力一割,将其首级直接斩下。 他攥着那首级,看着青年满是惊怖恐惧的面庞,嘲弄道: “想要强令大秦属国签订盟约?” 随即抬眸,看向外面的方向,一双眼睛,冰寒得厉害,道: “车师国的宗主国只能够有大秦一个,北匈七王子死在军营中,我看你们要怎么解释。” “既然你们做不出选择,我便为你们做好了。” “不谢。” 百里封抬眸,他看着仅存的两名大秦悍卒,满身创伤的身子缓缓挺得笔直,浑身上下皆是鲜血,却仿佛有另外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这残破濒死之躯,肃然道: “今次纵然你我身死,北匈车师之盟也没有半点可能,纵然强行结盟,也不过虚假,彼此猜忌,轻易可破。” “诸君,以身报国之日,便在此刻。” 两名大秦铁骑踉跄起身,握起了兵刃,体内热血奔涌,整齐划一,沉声回应,道: “诺!” 百里封颔首,此刻心中已经没有了半点畏惧。 一手持刀,一手提着人头,大步走出,在这地牢中狱卒并不为少,却都以为刚刚的骚乱是那位贵人的‘兴趣’,未曾注意。 直到看到那名秦将手持人头阔步走出。 仿佛在瞬间被抽离的呼吸的空气。 看着那枉死的贵人,看着那三名手持弯刀,阔步而出的秦人。 明明是手持兵刃的狱卒,但是在区区三名秦兵的面前,竟然不敢上前强攻,只是踉踉跄跄往后退去。 有机灵的狱卒甚至直接撞入了牢笼之中退避,看着那充满了不详的大秦黑衣行过 他们浑身伤势,他们满面狼狈,脊背却挺得笔直,面上神色虔诚而桀骜,仿佛依旧身披玄甲,仿佛身周便是同袍。 一路无阻。 无敢于阻拦者! 百里封驻足,前面便是这车师国地牢的牢门,外面或许是生路,或许是死路。却已经绝然没有退路,他背对着两名秦军,沉默了下,突然笑道: “我说,往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将军?” 百里封歪了下头,侧脸上有灿烂的笑容,那些被震慑到几乎没有胆量上前的狱卒们发现,这似乎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。 或许还能称呼为少年的年纪。 百里封笑得灿烂,看着那两个有些茫然的秦军,指了指自己,道。 “好歹我也是谋士来着。” 两名悍卒笑出声来。 压抑的气氛变得缓和,百里封笑容微敛,眸光依旧沉静,转身,抬手搭在门上。 他深深吸了口气。 百里封隐隐约约觉得,自己似乎听到了风声,那风声中有清越的铃音,有红绸飞舞的轻响。 那是扶风的风声。 复又深吸口气,他轻声道: “今日,我与君同死。” “喏!!!” 哗啦声中,木门大开! PS:之前猜是苏武或是李陵的,抱歉,猜错了哦。 是于他国杀使的班超。 我已经shi了……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