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丁老太没犹豫:“你说呢?” 丁老头有些后悔回来了,但,也为时已晚。 丁老太往前走,走到了桌边。 她翻开了桌上的一只茶杯,伸手拿茶壶的时候,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。 但,有什么关系呢? 这茶本来也不是暖心的。 她背着光,一大片阴影罩着桌面,也罩着桌子上的茶壶茶杯。 她背后的丁老头,只听到一声很短的,注茶的声音,随后就见丁老太退了开去。 灯光下,那杯子里的水没有一点热气,只晃出一抹虚弱的灯影,做出一个曾经热过的假象。 他走过去,手抖的厉害,伸了半晌也没伸到杯子前。 丁老太在旁边说:“当初我们说好的……” “我知道,我记得,我……我喝的……”丁老头应她。 用另一只手托住自己的手,到底把杯子拿了起来,慢慢送到唇边。 杯里的水实在是凉,好像冻住了,一进喉间,就像吞了整块冰。 丁老头用了平生的力,才吞了下去,已然力气耗尽,连杯子都没抓稳,失手往下掉去。 落地之前,被丁老太提脚挡了一下,没有发出多大响声,缓缓顺着她的脚滚到地上。 亦没碎,完好地滚了一个弧度,就停了下来。 丁老头扶着桌边,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去,和衣躺下。 半晌,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来,里面已经掺了一丝黑红色。 第二天早上,两串红色的泪已经结成冰,挂在他微微泛紫的脸上,反倒不太明显。 丁老太过去,静静看了他许久,拿一张白布把他的脸盖了起来,这才柱着拐杖离开。 出门之前,她捡起了昨晚落地的那支杯子,收进了一个小木匣子里。 她出了屋门,又把门小心地关好,这才往丁老大家的院子里走。 大早上的,冯氏才刚刚起床,正忙着点火做饭,还大声喊着小儿子快点起来,别一会儿去学堂晚了。 看到她来,明显怔了一下,但很快说:“娘,您过来了,快去屋里坐,一会儿我做好饭,您就在这边吃吧。” 丁老太没答这话,只道:“你叫丁志去一趟镇上,把老大叫回来,你爹没了。” 冯氏手里正拿着的烧火棍,“当”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。 说话都不利索了:“我……我爹?他不是在镇了,咋……咋就没了?啥时候的事?” 丁老太声音沉稳,面色如常:“昨晚。他说不舒服,想回来歇两天再去,然后躺下就没起来了。” 冯氏:“……”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,但心里莫名害怕。 又突然想起什么,跌跌撞撞去喊丁志:“志,快起来,出大事了,赶紧的……” 丁老太已经转身,听到冯氏的叫喊,十分嫌弃地拉了一下嘴角。 乍乍乎乎,难成大事。 丁家死了人,这是多大的事,丁家三兄弟自然全部都叫到了场。 消息也很快传遍大丰村,连在小灵山的沈家都知道了。 不过这个时候沈鸿并不在家,来报信的人没见到他,只能去找于渊。 于渊的身份对外人还是假的,外头的人只知道他是沈鸿的哥哥,见面叫大公子就对了。 那人行了礼,小声说:“大公子,二公子叫我们盯着的人,昨日回了大丰村,当夜就死了。” 于渊眉尖动了一下。 片刻才道:“好,知道了,你回去吧,我会跟二公子说的。” 那人赶紧又问:“还要盯着吗?” 于渊挺奇怪地看他一眼:“二公子让你们走了吗?你们听他的就是。” 来人:“……” 二公子当然是没说,这不也没见着人吗?但那人都死了,他们盯什么?盯尸体呀? 算了,还是回去盯着,等二公子吩咐吧。 他走后,于渊回到屋内,也什么都没说。 傻妮看到他进来,还问了一句:“是镇上来找二公子的,可是有什么事?” “想要咱们家的篮子,我让他等到雁之回来再说。” 傻妮便多看他一眼:“想要篮子也不是大事,我也能数给他,怎么还非要等二公子回来?” 于渊随便应道:“可能跟雁之熟吧。” 之后就回屋里去,自去琢磨丁家的事。 丁老头的死,对丁家来说是大丧,按礼说,出嫁的女儿女婿,也都是要回去奔丧。 就是不知道丁老太会不会告诉傻妮? 于渊想,如果她不说,该用什么方式让傻妮知道? 也是他多虑了,当天下午大丰村的刘氏,就风风火火地来了。 没见着沈鸿,当然就去找傻妮了。 “诶,我的妮呀,你还不知道呢吧,你家里……哦不不不,你娘家出大事了。” 傻妮被她一惊一乍弄的有些懵,看着道:“您别慌,慢慢说,出什么大事了?” 刘氏瞪圆了眼:“那老太太真的没让人来跟你说?” 傻妮:“……???” 到底是啥? 刘氏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拍,带着气音和哭腔,“嗷”一嗓子就出来了:“你爷爷没了。” 丁老头没了,丁家没来沈家正式报丧。 傻妮悲痛不已,却不能轻易上门。 她急的不行,没把刘氏送走,就去找于渊了:“大公子,我爷爷没了,我……我想回丁家一趟。” “好。” 或许是他答应的太快,反而让傻妮愣了一下,不知所措地看着他。 于渊说:“老人过世是大丧,你也不能空手回去,我找人去办些丧礼,到时候一块去。” 丧礼也有很多种,像傻妮这样的外嫁孙女,其实一两银子也就办齐全了。 但于渊叫了牛林来,直接给他五两银子:“去镇北铺子里找一个李掌柜,让他帮着办一份丧礼,快去快回。” 牛林看着桌上的银子,瞪大了眼,不敢拿,结结巴巴地说:“大公子,我……我不能去镇上呀,我……我以前犯了事,您是知道的,我怕去了就回不来。” “尽管去,没人理你的。”于渊说。 牛林还是害怕,可他更怕顶撞于渊,最后还是拿着银子出门了。 他们去年犯的事,沈鸿早就叫人查明白了。 几个人合起伙来偷人家东西,本来以为偷的是一个冤大头,结果那人一转脸,成了他们镇上一个捕头的亲戚。 这下几个人吓懵了,一个小捕头在他们镇上已经是大官了,那是能直接把人拿去坐牢的。 别看他们平时在普通百姓面前横的很,可并没有实力跟官府斗。 牛林刚开始还想把东西还回去,找人游说饶了他们。 可那捕头半分不让,非要抓了他们不可。 几人没办法才躲进了小灵山。 此时于渊让他去镇上,他是一路走一路忐忑,心慌的要命。 可步子也不敢慢,没听大公子说吗,要早去早回。 老远的还没进镇里,就开始四下张望,本来没人注意他的,他鬼头鬼脑这么一看,反而让人觉得可疑,也往他身上看去。 别人一看,他就更慌了,过去嚣张跋扈的气势一点没有,只恨不能把脸遮起来。 好不容易找到于渊说的那家铺子,进去一报沈鸿的名头,立马就有人出来接待他。 还把他带进内院,泡了好茶,拿了点心,“公子先坐着,喝些茶歇歇脚,我这就安排人去办。” 牛林:“……” 二公子的名头这么好使的吗? 比他想像的还好使,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,李掌柜的人就回来了。 一切妥当,丧礼用的一应物品,全部都装好,还把剩下的银子及帐目,算的清清楚楚,没有半分克扣。 末了,还把牛林送出门去,全程满脸含笑,好像他也摇身一变,成了某大户人家里的少爷。 不过牛林丝毫不敢大意,出了镇才松了一大口气。 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,还有剩下的银子,心情复杂。 这是镇上的捕头已经放过他了?还是沈家的势力已经罩住整个石台镇了? 他之前也想过,等他们那个事情过去了,是不是离开沈家,再去过逍遥的日子。 可后面在沈家久了,又觉得这样也挺好。 今日出来这一趟,他心里又动了动,然而也只是动了动,很快他就摆正姿态,纠正目光,盯着回家的路狂奔。 有沈家保护着不香吗?鬼才会想出去乱闯,朝不保夕,食不裹腹,还常常被人追着骂。 察觉到自己能用几个词后,牛林更开心了。 还能跟着沈公子读书认字,多好呀,小灵山现在说是人间仙境,他都认了。 * 大丧也叫喜丧,说的是年纪大的老人去世,属于寿终正寝,应为喜事。 要送三礼,鸡、鱼、肉,另外再配烧纸。 全部装进一个大食盒里,办喜用的“喜”字要撕掉,在上面绑上白麻布条,一块抬到丁家去。 东西是备齐了,可傻妮没有接到报丧,去的名不正言不顺。 丁家到时候如果接她还好,如果不接她,那可就是糗大了。 抬着这些东西,去都没地去,又不能再抬回家里来,那是不吉利的。 傻妮也不是冲动无礼的人,她在牛林拿了银子出门时,就想到了这一点。 本想叫他回来,再想想别的办法,却被于渊拦住了。 “没事,到时我陪你去,会进去的。”他说。 有他的保证,傻妮总算放心一些,但又觉得让他委屈,所以轻轻道:“对不起啊。” 于渊很奇怪地看她:“对不起什么,这事又不是你不对。” 没等傻妮开口,他就又道:“你不用多想,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好。” 第(2/3)页